第51章 死瘸子“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都挖……
自从两人说开了以后,黎糖整日里动力满满。
几人坐在一起商议对策,配合默契,行动速度又利落,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在各种计策下,便将路祁解救被拐妇女的任务完成了。并且,经过黎糖等人的不懈努力,将小队熟识的几名成员中的最后一位——
梁雪染,成功认了回来。
几人的任务也已全部完成。
现在,只剩下一个未知队友还未现身了。
等待的第九天,梁雪染第一个有
点坐不住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我说,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就这样干等着?等那个未知人口主动现身?这也太被动了点吧!”
一间酒楼包厢内,所有人愁眉不展。
路祁托腮,面上是看淡世俗的无奈:“这几天,我们消息已经放的够明显了,那个人但凡不是个蠢到极致的家伙,怎么也应该顺藤摸瓜找上来了。”
苍乐最近用仅剩的一点灵力炼制了一个可以发声的法器,他拧眉:“或者,我是
或者,那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蠢货呢?”
宿白砚若有所思:“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地方,会来点什么人谁也说不定。”
江律一脸呆萌,和这个点点头,又同那个“对对对”。
看着几人满面的焦急之色,真正的任务人黎糖反倒是满面平静之色。
“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一向奉行天无绝人之路,活到这么大,还没遇上过绝境。与其在这里忧愁,我们不如再多想几个办法,他不出来,想必是我们开出的条件不够,咱们想想别的法子,把他钓出来。”
“是,黎糖说的对,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咱们要想办法,把他逼出来!”
“虽然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角落里,苍乐抬起狗头。
梁雪染一愣:“什么?”
“这么多天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死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厮觑,如果是这样,那这可真是一个最差的结果。
看着大家,黎糖笑了笑:“放心吧,他应该没事,若是真死了,我那个系统肯定会提示的。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
“笃笃。”
两道清澈的敲门声打断了黎糖的话。
她突兀的停了声音,与靠她最近的师妹交换了一个视线。
“谁啊?没有眼力见的家伙。”黎糖谨慎的重新扮演回纨绔子弟的角色。
门外的声音微顿,随后,少年人低沉的音色传开,他似乎特意压低了声音。
“黎糖,开门。”
门外是谁?他怎么知道黎糖的名字?
屋内,路祁和苍乐一惊,宿白砚则是危险的眯了眯眸。
而三个少女,则是在听见来人音色的一瞬间面色怪异起来。
眼见路祁开始戒备起来,黎糖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打算开门,然而,刚伸出去的手却是被一只骨节匀称漂亮的手掌握住,她指尖微颤,顺着眸光流转,不解的看向自家师妹。
怎么了?
她用唇语。
身旁,某人对她温和的笑了笑,同样薄唇微动。
我来。
宿白砚压根儿没给黎糖拒绝的机会,轻揽住她腰身,单手微转,柔柔用力的同时,便将黎她推至安全距离。
黎糖抿了抿唇,收回手。
危险大抵是不危险的,甚至门外那个有可能还是她们三人的老熟人,但……
罢了,怪尴尬的,既然师妹想去,就让她去见见三师兄吧……
她汕汕缩了缩脖子。
是的,黎糖听音辨人,虽然声音有了细微的变化,到总体并不难认。门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师尊柳胥舟的三弟子——沈岐。
门开了,沈岐站在外面,面貌虽然有了很大变化,但那双黑沉沉望过来的眼,给了黎糖三人准确的回答。
她的猜测没有错。
黎糖有些尴尬的同梁雪染对视,待接收到对方同款尴尬的目光后,隐约松了口气。
这次还好不是她一个人面对这尊大佛。
不过,三师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到师尊派他来寻自己无果,这人定是循着她的轨迹跟过来的,既如此,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只是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掉进这个鬼地方的,也怪倒霉。
然而一想到是黎糖自己让他如此倒霉的,她就没由来的涌上一股心虚。
不过……想到什么,黎糖双眸忽然变得锃亮。
这样看来,三师兄该不会就是那个一直不露脸的第七个人吧!?
似乎是为了验证黎糖的猜想,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系统的播报音在她脑海响起。
【恭喜玩家找齐最后一个神秘队友,评尽快开启任务。】
还真是他。
这边,宿白砚将门打开,同外头的沈岐率先对上视线,不知为何,沈岐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心里徒然升起一抹古怪的感觉。
静静看了一眼给他开门的人,他垂下眸子,是错觉吗?
伴随着黎糖小声试探的一句:“三师兄?”这二人纷纷侧身,沈岐进屋去,宿白砚则是缓缓垂首,淡漠的眼寂静无波,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味道,一股难闻的,属于妖魔的血腥味儿经久不散。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宿白砚眉头轻拧,眸中,一抹浓厚至极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即对上黎糖视线,他兀自转了身子,眸中异样再不复,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来。
当着黎糖的面,对着沈岐的方向,跟着喊了一声:“三师兄。”
黎糖一直关注着那边,自己这个三师兄气场太强,她怕白白被吓到,毕竟师妹看起来是那么柔弱温和,可爱可亲。
不过好在没什么事发生。
确定了情绪问题,黎糖这才艰难的看向沈岐:“三、三师兄,好久不见……”
沈岐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嗯,是挺久不见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能给大家惹事儿啊。”
黎糖面色一白,握了握拳,最终没再开口。宿白砚见状,默默行至她身后,盯着沈岐的眸子却带着冷幽之色。
话音刚落,梁雪染三两步上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面色不愉:“沈老三,你有完没完,刚见了面就说这些,能说说,不能说就给老娘麻溜滚蛋!”
她虽然也有点怕他,但他俩从小基本一起长大,无论真实情况如何,面子上总得占回来,以至于梁雪染经常在嘴上和他互骂,冷嘲热讽无所不用其极,虽然胜少败多,自己还总是被这个混蛋王八蛋举报。
后来认识了黎糖,沈岐看不上黎糖软软糯糯的性子,总臭着一张俊脸训斥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梁雪染有意拉拢黎糖,自然而然的和她有了交集,本来一开始只是想和沈岐作对的,奈何中途被黎糖感化,彻底成了保黎党。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本来和黎糖接触的目的就是要和沈岐作对的,她现在大成功。
沈岐仿佛才看到她也在,歪了歪头,朝她残忍的笑了笑:“掌门半路给我传音,让我一起把你带回去,你说,我是要在他老人家面前多多美言你几句,还是更多美言你几句呢?
嗯?梁大小姐,一个连自己都管不好,还来管别人闲事的废物?”
“你敢!死瘸子,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听到死瘸子三个字,沈岐眸光一寒。却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阴沉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都挖出来!”
雪染顿时气血上涌,上去就想揍他一顿,身旁的黎糖一听“瘸子”,顿觉不妙,小心翼翼瞥了沈岐一眼,紧急拉住她:“雪染雪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黎糖虽然挺想看梁雪染教训沈岐的,奈何现在情况特殊,再者……如今沈岐修为高,她已经打不过现在的沈岐了。届时打架若是再输了,雪染估计能气的七窍升仙。
梁雪染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暗自咬牙,再次放了狠话之后翻了个白眼,打算出去冷静一下。
想同他打架这点倒不是梁雪染自不量力,虽然每次和他针锋相对,她都讨不到什么好,不过有一点,沈岐这个家伙似乎不打女人,反正从小到大,只要两人打起来,她就没输过!
不过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还是黎糖的任务要紧。
她走后,黎糖搬了把椅子让座,顶着压力先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宿白砚,这才开始了解情况。
……
原来,早在黎糖几人进入桃园之地
前,沈岐就误入了里面,他花费了短短两日,便将任务完成了,寻找出口时,尸鬼之事他自然也是发现了的。
黎糖恍然:“原来不是做完了任务就能想何时离开就何时离开吗居然还得寻找正确的出口。”这些消息,那个游戏系统可从来没和她说过啊……
说起来,还是沈岐率先认出的黎糖,原来早在她初遇尸鬼那日,爬上墙头时,城外的那一抹急速掠过的黑影就是沈岐,也难为她当时只露了一个照面,三师兄便记住了她。
而这么久才来相认,是因为城外危险,进城要比出城艰难百倍,以至于沈岐为了不浪费功夫,待探查出出口后才重新回来找的他们。
又串了许多消息,黎糖彻底明朗。
一切拨云见雾,很多谜题都有了答案。
同他简单交代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和任务后,沈岐言简意赅:“这任务不难,时间紧迫,今日便出发。”
第52章 出城了她和他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黎糖点点头,确实,这个任务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进行这个最终任务的过程。
这个地方是险恶的,开局就给了各位“玩家”们下一个淬不及妨的套——扮演自己的角色。
若非在座各位并非常人,就单凭这一项,也足够大家喝一壶的了,若是一点修为没有,还不够警觉的普通人来了,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坑死。
与其说黎糖的任务是带领大家一起去治首富老爷的病,不如说她的任务其实是保护所有人,减少伤亡,这么一来,她看似有游戏系统的帮助,先天优势得天独厚,实际上处境最危险,稍有不慎就彻底走不出这个“桃园之地”了。
何其可笑,桃园之地看起来欣欣向荣,可谁又知道它盘根交错的地下,又埋藏着多少具森森白骨?
几人对这个决定都没有异议,索性如今天色尚早,借助苍乐的小道具,来回一趟任务地点并不是难事。
*
幸好在此过程中没出什么岔子,一切圆满结束后,沈岐带领众人,来找他先前说已经找到了的出口。
城门口。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黎糖和宿白砚两个人走在最后,沈岐神情淡漠的走在最前面,同身后的小队间隙拉的很长,肩背挺得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柄锋锐的长剑。
身后,是走了太多路,身娇体软,累的腰酸背痛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心里一个劲儿直想骂娘的梁雪染。
她虽然脾气火爆,总给人一种一言不合随时能冲上来给你一拳的印象,实际上身子骨弱得很,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怕是这辈子也难好全。
实在是时机不太巧,他们已经到了城门,此刻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就要天黑,门外黑压压的尸鬼大军一旦再次出现,他们插翅也难飞,此时不争分夺秒离开,怕是不多时就要成为外面大军的一员。而若是再原路返回,也不是很来得及了。
想到这,看着前面少年高高扎起的马尾,她狠狠碎了一口。
都怪这个家伙,这么急,非要在今日出去,他赶着去投胎啊!
她生性要强的很,若仅仅只有她和沈岐两个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串小尾巴跟在后面,不想拖了大家后腿,她只能咬牙往前。甚至为了不被黎糖发现她吃力,从而叫停,她刻意离她远远的。
下意识将最脆弱的自己暴露在她那位算的上是竹马的宿敌面前。
在她忍不住的第三次大喘气后,忽地,走在前面的少年站定,停了步子。
梁雪染没注意,紧跟在他身后便一头撞了上去。
本来就累,再加上疼,她现在火气很大,骂人的话张口就来:“死东西你有病啊!走得好好的,停下来作什么妖!!!非得我一头撞死你你就高兴是吧?”
似乎对她的言语攻击已经生成了自动免疫功能,沈岐眼皮都不抬一下,利落的蹲下身,懒洋洋的朝着身后道了句:“上来。”
梁雪染一愣,随即咬牙:“管好你自己吧!”谁敢要他背啊!有见过宿敌发善心的吗?这家伙确定不是想把她趁机从城墙外扔出去解恨?
再说了,就他那腿……想到什么,梁雪染眸中划过一丝短暂的不忍,隐隐握拳。
沈岐冷冷盯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类似于讥讽的弧度。
真是个犟种。
懒得再同她鸡同鸭讲,多费口舌,沈岐冷面站起来,弯下腰,行于她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把人头朝下抗在了肩上,随后,稳稳起身。
“别多想,我只是不想去给你收尸。”
下意识朝着后面瞥了一眼,见几人都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她丢人极了,连忙打他:“你放我下来!你突然发什么神经?老娘自己能走!”
沈岐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呵,她能走,走去哪?尸鬼嘴里吗?
“说你呢你听见没!我现在很不舒服!王八蛋你放我下来,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了!”
反抗无果,她退而求其次:“哎呀我真是服气了!随便你!我要背的我要背的!”
沈岐:“方才有舒服的姿势供你选择,你不选,现在后悔了?你当我是泥捏的?”
梁雪染:“啊啊啊啊啊啊!老娘咬死你个狗日的混蛋!”
身后,黎糖满面复杂的望着前面的两人,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侧头悄悄和身旁的师妹咬耳朵:“那个,我读书少,他俩现在这个行为,用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叫什么来?”
宿白砚敛眸看她,温柔细致的帮她整理着鬓角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师姐可是要说,打情骂俏?”
黎糖鼓掌:“对!就是这个词!虽然这么用显得很奇怪,但其实,我一直觉得沈师兄和雪染之间应该有故事。”
宿白砚莞尔,玩笑道:“故事?可我怎么看着,他们像是有事故呢?”
“呃,这个,要非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先前雪染气急了骂的那声死瘸子你还有映像吗?”
“怎么说?”
黎糖惋惜的叹了口气:“你别看咱们三师兄现在步伐轻盈,健步如飞,实际上,他的左腿早在十三岁那年,为了救他命悬一线的意中人,断掉了,伤的很严重,整条腿都被截肢了!现在安着的,是师尊为他寻的假肢。”
意外的神色一闪而过,宿白砚点点头:“看不出来,浑如天生。”
黎糖打了个响指:“你看不出来就对喽,三师兄性格特别要强,为了能好好走路,不被人看笑话,没日没夜的练习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轻易就被看出来了,那还了得。”
宿白砚点点头,顺着她:“是,三师兄真厉害。”
“对了,说起来,雪染曾今也不这样对三师兄,两个人以前据说形影不离,玩的很要好,就是我刚刚入门那年之前一两个月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突然变得像关系不太和谐的陌生人一样了。
而真正僵化,走向这种仇敌一样的极端,还得是从三师兄断腿那日开始。”
宿白砚了然,挑眉:“或许,同那个三师兄的心上人有关?”
“说的再明白一点,有没有一种可能,梁师姐,就是三师兄的心上人?”
黎糖目瞪口呆,正要接着说点什么,前头苍乐朝他们挥了挥手,喊:“你们俩别聊了,天快黑了,要准备出城了。”
第53章 找道侣“你也确实应该寻个道侣了”……
黎糖点点头:“好。”她转头看向自家师妹:“小心一点,一会儿再说,我们先走吧。”
宿白砚点头。
沈岐谨慎的翻墙上去,原
本被他粗暴的扛在肩上的梁雪染不知何时改为了伏在他背上。
确认了外面的尸鬼大军真的不后,这才对着众人招招手:“都上来吧,出城后不要停留,按照自己的步子大小,朝着东南方向走一百五十步,随后从左往右原地转三个圈,便能出去了。”
见几人纷纷点头,他冷淡的目光收回,第一个背着梁雪染跳下城墙。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的很,为了防止走散,黎糖刻意一直牵着师妹和阿律的手,按照沈岐说的步骤全都走完,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下一瞬,眼前见到的就是一片森森的白骨,旁边几人正满面凝重的看着这满地的骨头。
“想不到,这里的死人居然这么多,也真是怪了,桃源之地里面的居民们是怎么在那里待下去的?”苍乐拧眉。
黎糖沉吟片刻,缓声道:“恐怕,他们都不是真正的村民吧。那个系统说,这里是一场游戏,那么也许,所谓的村民,不过都是死掉的人怨念幻化而成。”
沈岐略微点头:“是,这里的形成原因大抵同黎糖说的一样,我探查过,那些尸鬼,应该都是村民所化。
天黑之前来不及回家的村民们就会在天黑之后自动变成尸鬼,游荡。”
路祁摩挲着下颌,轻轻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不过这地方还真是奇怪。”
“咦?你们快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多出来了什么东西?”黎糖只觉得腰间鼓鼓的,心存疑虑摸了摸,还真让她摸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众人一听她这话相视一眼,纷纷检查起来自己身上。
不多时,率先出声的人是阿律:“糖糖,我,多了一把,大刀。”
黎糖应声望去,那是把唐刀,古朴大气,看着便锋利非常,很有气势的同时也知其绝非俗语。
“我的是一块玄铁并一些药材。”正好是给师妹做见面礼需要的那种罕见铁。太好了,不用去秘境了!
宿白砚眉眼微抬,空无一物的手中忽的多了些许东西。
他本不受桃源之地约束,同样也不会有什么“通关奖励”。
尽管如此,他还是佯装找了一会儿,将一面镜子递给黎糖,言简意赅:“这是我的,也不知有何用处,左来我也用不上,便赠予师姐了。”
路祁接着:“我的是一只笛子,瞧着是上好的灵宝!”
苍乐:“一个很坚固的,能放大缩小的炼器炉子。”
……
待所有人都说出自己得到的东西后,梁雪染感慨:“这桃源之地还真是我们肚子里的蛔虫,连我们目前内心最想要什么,最适合什么都能知道。这一趟虽然危险,但是来的值!”
黎糖眼睛都笑弯了:“是呀是呀,嘿嘿,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吧,快写回宗门,那些尸鬼一直在那里也不是个事,终究算个隐患吧,还得尽快让师尊他们几位知晓此事才好。”
众人都没有异议,这就纷纷上了路。
路祁任务是跟着小队,主要是跟着宿白砚,他自然是要同他一起去清澜宗,而苍乐居无定所,好不容易跑出来已然要去人多的地方凑凑热闹,清澜宗是不二之选。
黎糖几人更不必说,回去是板上钉钉,于是乎,几人的最终目的地都定在了清澜宗。
*
出了桃源之地,他们纷纷恢复了法力,黎糖路过法器铺子,买了一搜飞灵船当代步工具,没一天功夫便都到了清澜宗门口。
空中,看着久违的宗门门口摆放的石狮子,黎糖差点热泪盈眶。
第一次出远门,再回家满面有些激动。
由于黎糖已经打好了招呼,柳胥舟早就亲自带着人来接她了。
只是黎糖远远瞥见,自家师尊目前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心虚的垂下眸子,对着他的方向,黎糖讪笑一声。乖乖低着头,走到柳胥舟身边,抱着他胳膊左右摇了摇:“师尊,别生气嘛,大早上的垮着个脸,当心长皱纹!”
柳胥舟在外要维持威严与身份,懒得同她贫嘴,淡淡瞥她一眼,低声道:“为师看你是心野了,竟带着人瞎跑,就你这么点儿修为,这么长时间,还没没在路上,真算你运气好,为师迟早得让你吃个教训不可!”
黎糖低下头,做了个鬼脸,不说话了。
师尊每次都这么说,都没收过她那么多本话本子和小人书了,也没见他真怎么样。
雷声大雨点小,黎糖才不怕他呢。
寒暄了半刻钟,柳胥舟让管事给路祁两人安排了房间,便先行回了殿中。
只是临走之前,特意让黎糖有空过去一趟。
黎糖点头应是,打了声招呼,便和宿白砚一起回了屋子。
黎糖走了有将近一个月,可她的屋子却是纤尘不染。反观宿白砚的屋子,虽然不至于很脏,尘埃却是不能避免的。
黎糖这个一看便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的,而这个人用脚想都知道是谁。
她先前一直沉浸在这种生活模式里,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而这次回来看到师妹与自己那布局基本一模一样的房间却有如此明显的差别,属实恍惚了许久。
柳胥舟要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疼爱她一点。
黎糖简单整理好了自己的屋子,想要去帮宿白砚收拾,却被他叫住。
“师姐,不必了,师尊不是还要找你说话吗,快去吧,晚上回来,我等你一起就寝。”
不知道是不是黎糖的错觉,“我等你一起就寝这几个字”,从师妹口中说出来,总带了点暧昧的意味。
面上的红晕一点一点上升,黎糖急忙转过身,躲避师妹的视线,结结巴巴开口:“啊,嗯……好,好。你等我!”
话音未落,她逃也似的跑走了。
身后,原地,宿白砚的眸光越来越深,笑意渐渐变淡。
须臾,他动作未变,依旧盯着黎糖离开的方向,只轻声对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地域说了句什么。
恍惚中,一道淡极的黑气从他周围一闪而过,直直飘向一个方向。
直到黎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步朝着黑气所在地走去。
那个地方……
正是黎糖那位要死师娘的灵堂。
这边,黎糖脑袋胀胀的,糊里糊涂的来到柳胥舟殿内。
外间,推开门,自家师尊正悠闲的坐在矮几旁,手边有两杯刚沏好的茶。
黎糖鼻子灵,一闻就闻出来了,是上好的碧螺春。
她一瞬间把方才的事抛在脑后,先老老实实行了一礼,见柳胥舟轻抬眼看过去,只是点了点头,便没了顾虑,一蹦一跳的蹦哒过去,一下子坐在矮几对面。
夸张的拿起自己面前的一杯茶,凑近深嗅了下:“哇!这种品相的碧螺春,师尊居然也舍得拿出来招待我!师尊,你对我也太太太太好了吧?!!”
柳胥舟淡淡的白了她一眼,语气却还是一贯的柔和:“出去了一趟,倒是把你的性子又变野了不少,说说吧,在外面的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黎糖一听这话,嘴角莫名扁了下来,许久,她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滑了两点泪珠下来。
她急忙转过身去,擦了擦自己尚且将将流出眼眶的泪痕,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又急忙转过身来,泪也不擦了,反而对着柳胥舟的方向扑过去,抱住他大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柳胥舟显然被她这一出弄的有些愣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黎糖夸张的抹眼泪:“师尊!!徒儿好想您呀!没有您在的日子,徒儿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夜夜记挂着您老人家生活的好不好,修为有没有提高……”
“停停停,打住打住。”柳胥舟头疼的扶额。
“是又缺钱了?下山一趟,把灵石都败光了?另外,为师是在问你有没有受伤,别扯那些没有用的。”
黎糖汕汕笑了笑:“师尊,灵石给我几辈子我都花不完,不是钱的事儿。至于受伤,我没受伤,一点没事儿,就是有点惊险,奥对了,差点忘了说!”
她表情严肃起来,将在“桃源之地”的一切,除去她同宿白砚的部分,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柳胥舟。
柳胥舟听完,面色没什么太大变化:“这件事你三师兄早在回来的路上就传信给我们了,此事至关重要,我,掌门和几个长老已经在密密商讨此事,你不必忧心 。
倒是听你这么一说,此番一去,我们糖糖长进不少呢,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被人骗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傻丫头了?”
黎糖:“本来也不是好吧!”
柳胥舟笑了笑:“所以,说吧,到底想如何?”
黎糖嘿嘿一笑,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斟酌道:“师尊,你觉得,我这个年纪是不是应该找个道侣了?”
柳胥舟一顿,神色莫名的看她一眼,意味深长,这次却没急着回话,摩挲着指节,打量她片刻。
这才缓缓开口:“说的是,为师也有护不了你的一天,你也确实是该寻个道侣了。”
第54章 他无悔“你能不能……别再对我,这么……
黎糖一愣,随即苦笑着摇摇头:“不是啊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
黎糖很认真的看着他,道:“师尊,您不用瞒着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比所有人都清楚,我大抵是活不了两年了,对吗?”
她面色平静,不带一丝忧伤,看起来,似乎真的对自己即将不久留于世这个可怕的事实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可柳胥舟却知道。
黎糖心里,并不是如同她表面一般平静。
“胡说什么,若是这次你师兄能够从秘境里带回那位药材,你便又能增加十几年寿命。”
黎糖看着他,眸色平静:“骗人,师尊骗人。”
柳胥舟同她对视良久,第一次先行垂下眸子。
沉吟片刻,他微微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抹痛色,嘴角溢出一丝苦意。
眼见氛围有点不太对劲儿,黎糖拧眉:“师尊帮我续命续了这么久,早也尽力了,我命该如此,谁也不怨恨。我只是觉得,既然没有多少日子可活,那我不如将此前没做过的事儿都做一遍。”
柳胥舟看着她,良久,复叹息一声:“比如?”
“比如找个道侣呀。但是就像我这种情况吧,和谁结道侣契就是害了谁,同谁发生一段感情也与害她无异。所以,我纠结许久,想出了一个对我们二人都好的办法。”
她笑了笑,继续道:“师尊,我听说您于十几年前在咱们宗门的柳树下埋下过一坛酒,名为太上忘情,是不是!”
柳胥舟皱眉:“你是认真的?这酒的威力不容小觑,喝下去,就会彻底忘记所有有关先前情爱之事的记忆,包括你这个人,你情愿?”
黎糖笑的见牙不见眼,只是眸中,一抹失落一闪而过:“我知道呀,若非如此,我今日还不来问师尊讨要此物呢,我意已决,就看师尊舍不舍得忍痛割爱啦?”
柳胥舟凝视着她:“你想要,尽管去拿好了,只是你不必如此悲观,你的病也不是毫无办法,为师会竭尽所能为你延寿。”
黎糖低头,抿了抿唇。
“师尊,您知道吗?其实我这一趟出去,最最最挂念的人,就是您和大师兄了,闲暇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这次真的不幸死在外面了,你们二人得多伤心呀。”
柳胥舟眸中一动。
黎糖又道:“可是师尊,这一趟出去,也让我明白了许多,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这些年来您和大师兄为了我的病到处折腾,您还为此总是闭关,同掌门之位失之交臂,大师兄也是,他明明天赋高强,这个年纪本应该结成元婴,却因为我四处奔波,大大缩减了修炼时间,到现在也才是个金丹后期。
如果我是作为大家的拖累而活着,那我不愿,我宁愿一个人走到角落里安静等死。”
门外,宋凭听闻黎糖回来了,急忙处理完手头的精怪,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脚步刚停,正要抬手敲响柳胥舟的殿门,冷不丁听到黎糖这句。
顿时慌了神,门也不敲了,推开便径直跨了进来:“糖糖!”
与他话音一道响起的,是柳胥舟略带愠怒的声线:“胡说什么!整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为师就是这么教你的?!当心你造了口业!”被她气的头疼至极,这是柳胥舟今日不知第多少次叹气。
门被淬不及防的推开,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见是宋凭,柳胥舟又先行转头,继续去和黎糖说话。
“总之,为师不会让你轻易去了,这种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黎糖缓缓抬眸,却在视线触及到两人时,又飞快低下头去,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糖……师、师妹你……”宋凭起初的激动逐渐散去,瞧了面色不佳的柳胥舟一眼,欲言又止。
这才后知后觉,对着他行了一礼:“师尊。”
柳胥舟瞥他一眼,没多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这就是不计较他方才的失礼。
倒是黎糖颇有些诧异忐忑:“……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长舒一口气,宋凭想要努力组织好语言,只是碍于师尊在旁边,有些话他不好意思明说。
再加上嘴笨,更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想要对师妹说的话加起来有一箩筐,可真让他说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愁人。
最终,他面色僵硬道:“我……我听闻你回来了,正好在山下处理任务,离得近,顺路便来看看你。”
其实不是顺路,是他刻意推了一部分任务,才得以回来的。
黎糖全然不知,不过,也用不着她知晓,自己喜欢她,想见她,是自己的事,同她无关。
宋凭无需黎糖回馈给她什么,她只要不讨厌他,也同先前一般依赖他便很好了。
柳胥舟眼见着大徒弟眼巴巴望着人,又委屈的时不时看向他的样子,心里顿时更烦躁了。
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宋凭的目光一顿,须臾,他轻轻揉了揉额角:“罢了,大抵是岁数到了。为师今日乏了,宋凭,黎糖刚回来不久,你便替为师好好照顾她,都下去吧。”
两人行礼应是,转身出了门。
望着二人离开时一高一矮的背影,柳胥舟长长叹了口气心中的算盘复又明亮起来。
寿命之类尚且不提,单说阿糖这孩子生性单纯,如今大了,想寻道侣,无论时间长短,自己自然得替她好好把关。
太有心思的不行,太乖巧了也不行;行事过于偏激的不行,保守些的又容易护不住她……
实力高强、听话,心思不多又不偏激、不保守还一心喜欢阿糖之人,思来想去,倒是只有眼前一个人选最佳。
黎糖其实说得对,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久留于世,方才那么说,只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不过依照她方才言语……看来还是被识破了。
柳胥舟苦笑一声,想自己堂堂一届大能,却偏偏治不了这魔气浸染灵根,灵台溃烂之症……
不。
应当还有办法。
柳胥舟恍然,先前古史中似乎有记载,一一种形式结道侣契的话,可以帮助一方延长寿命,只是这代价……
眉头微拧,此事,还得问问那人才行。
*
黎糖和宋凭并肩走着,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也就是宋凭偶尔完成任务般的问一两句行程怎么样,有没有危险,有没有受伤,一路上认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玩得高不高兴……
这些聊起来都不难回答。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了。
黎糖感受着这诡异的寂静。
好似她同大师兄之间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这般,说不了几句话,见不了几次面,匆匆见了又匆匆别离。
只是之前几乎一直都是黎糖在主动找话题,而她现在心里正装着难以吐口的事情,满脑子都在想那件事,已经很难再分出心思了。
终于,走着走着,就到了黎糖的小院儿。
她满怀心事,正要推开院门进去,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宋凭忽然突兀的拉住了她的衣袖。
黎糖回头,疑惑的看他:“怎么了,大师兄?”
宋凭看着她,抿了抿唇,许久才道:“我能进去喝杯茶吗?”
黎糖懊恼的敲了敲自己脑袋:“当然了!师兄你进来吧,我本也是应该喊你进来喝杯茶再走的,是我疏忽了。”
都怪她,满
脑子都在想着和师妹的事,没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言的大师兄。
宋凭进去,在方桌旁坐下,黎糖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心底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她倒了杯茶给宋凭:“师兄,喝吧,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宋凭抿了口茶,他其实一直都将方才在门口听到的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只是犹豫着,思考该如何同师妹讲。
“糖糖,我……听到你同师尊说的了。”
黎糖一愣:“哪句话?全程吗?”
“不,只有最后一句。”
黎糖并没有他那么纠结,听到了便听到了,话就是要说给人听的,反正这话她也会找机会同师兄再说一遍的,现在说和以后说没有太大区别。
他和师尊一直在对她付出,耗着自己的时间精力,她不该这么自私。
“……嗯,师兄,你没听错。”
宋凭拧眉,有些急切,也有些仿徨:“为什么呢?你知道的,无论是我还是师尊,我都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负累,你也不是我们的负累。
为你续命,想要你快乐的活下去,是我们自己的想法,与你无关,你更不用有压力,这么多年来,这些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黎糖睁着乌黑发亮的眸子,极为认真的看着宋凭:“我明白,我理解,我们是亲人,你说的一切我都懂。
可是师兄,我打心里把你当成哥哥,如同你不想我死一样,我又怎么能一直耽误你呢?
修行者的时间有多宝贵你不会不清楚,越早结婴,对日后的修行路也会更好,更顺畅,更有可能接近飞升一途,乃至位列仙班。
你是整个清澜宗剑道一途中最有天赋,也最容易得道成仙的好苗子,五岁炼器,十二岁筑基,二十八岁结金丹……
明明九年前就该结婴的,你却因为要给我找药材,迁就着一次又一次的小秘境修为限制……强压迫境。”
黎糖的续命药材生长的环境很刁钻,最常用的一味药材在元婴以下的小秘境里才能生长,可生长位置通常在秘境核心处,危险重重,普通元婴一下修士去了基本和送死无异,就是宋凭这种天才去了也才能有七成把握。
这也是他们不派其他修为合适的弟子来寻药的原因。
也不是不能发布任务,只是这东西毕竟随机性很强,而黎糖喝药时间却是固定的,迟一分不行,早一刻也不可,这就导致了她几乎是靠着病痛将宋凭牢牢栓在了金丹后期一般。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卑劣可恶,自私又可恨,一个统共活不了多久的将死之人,临死前却还要拖着那么多人下水。
她不愿意,继续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拖累其他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她做不到。
“九年,你已经因为我的事停留在金丹后期整整九年了,你知道这对一个拥有极高天赋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更何况,强压境界这么久,身体是会有损伤的。
凭借你的修炼速度,再耽误下去,一身如此优秀的根骨会被拖废的!”
‘哥哥’,这个称呼狠狠地刺痛了宋凭的心脏。
宋凭握紧拳头:“你为何突然会这么想,明明之前九年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不是有心人对你说了什么?!”
黎糖苦笑一声,是啊,之前九年,她一直几乎是泡在蜜罐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他们做后盾,她什么都不用怕,长久以来形成了习惯,有了可憎的依赖性。
心里的那一点点自私,那一点点对活着的渴望,那一点点想摆脱病痛对她每月折磨的阴暗心思被放到了最大。自然不会觉得宋凭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外出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事情,也时长在想师尊和大师兄,这两句话不是说说而已啊。
“没有人同我说,师兄,我的根骨已经废了,灵台,灵根,甚至灵府,没救了,你再挽回,顶多也就是三五年的光景。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很好。在我心里,你是哥哥,师尊更是父亲般的存在,没有师尊将我捡回来,我早就应该死在幼时了。
这多的十几年,算是我偷来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你们无需再对我付出什么,这会让我觉得更难受,自己是个一事无成,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你明白吗?
别管我了,师兄,你去破镜吧,好不好?”
说到最后,黎糖的声线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
空气寂静的可怕。
桌旁,宋凭的双手一点一点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红着双眸,看着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不好,不行,我……不接受。
糖糖,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这都是我愿意的,是我一厢情愿,我愿意为了你,为了这个病再压两年修为,直到你康复为止!”
你又怎知,你对我的意义是怎样的?
十年前,宋凭步入金丹后期,修为第一次受挫,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前一步,整个人萎靡不振,堂堂天之骄子第一次遇到困难,自然无法接受,那种挫败感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体会到的,他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有了轻微的自毁倾向。
而一切的转变仅仅在于他见到黎糖。
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乖巧的躲在师尊身后,怯怯的喊他大师兄,他当时并不在意,依旧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中,对她也不咸不淡。
可她却像一束光一般,从他的全世界经过,驱散了他内心的愤懑,郁郁。
每日偷偷去他练剑的山头,躲在大树后面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眸,认真的盯着他看,被他发现后,还会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来,递给他一颗酸酸甜甜的果子,再同他讲一句——
‘师兄真厉害!师兄就是我的榜样!糖糖以后要变得和师兄一样厉害呢,加油加油!’
而他,则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
他们之间虽然几乎很少说话,可长久的陪伴到底让他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走了出来,甚至隐约悟到了结婴的门槛。
可她身上本就带了病根,几乎是他要突破的同时,她刚好开始需要那味药续命。
他几乎是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开始了为她寻药的漫长之旅。
不断的压境界,不断的被反噬,可他对这一切都不后悔。
他无悔,从来没有。
这种感激之情何时变成了喜欢,大抵是在长时间的间隔中,看她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心底的萌芽渐渐露了头,他想保护她,想保护她一辈子,哪怕代价再怎么惨重,他也在所不惜。
这般美好的花朵,不应该就这样折陨在最好的年纪里。
黎糖眼前雾蒙蒙一片,已经快要完全看不清宋凭的样貌了。
豆大的泪珠不断滑下,她的声音带着虚弱的抽泣。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的,我的病好不了,它好不了,再也好不了了!!!”
我不想害了你……我真的不想害了你……能不能别、别再对我……这么好了?
黎糖缓缓闭上眼,头微微上扬,晶莹的泪珠从眼尾一点一点滑落。
他们都对她太好了,大师兄,师尊,白白,阿律,雪染,还有其他的很多的人,他们都对她太好了。
像她这样毫无用处,还会拖累他们的家伙……
她停止往下想,将泪水擦干,缓缓睁开眸子,长叹一口气,再出口时,语气带着决绝。
“大师兄,你去破镜吧,不然,我不会再进行接下来的药疗和净血了。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会对你说谎,说到做到。”
第55章 说秘密“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宋凭紧紧的看着她,到嗓子眼的话就这样又被咽下来。
半晌,他垂下眸子。
他见证着黎糖成长,自然十分清楚她的性格。
她如此情态,说如此的话,那便不是在看玩笑,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他怎么能真的放任她去死呢?他不行,他做不到。
当下还是要先将人安抚住,药和血疗是万万不能断的。
思虑再三,宋凭终于在表面上退了一步。
“我知道了,你别生气,身体最重要。我会去破镜的,只是我还需要找找时机和悟性,时间长了,如今已经不是我想破便能破的了。”
这倒是真的,黎糖叹了口气,终究自己影响他影响的还是太深了。
“好,大师兄,我累了,想休息了。”
宋凭急忙起身:“都怪我,忘了你才回来劳累不堪,还同你说这个,师兄先走了明天给你送这次的药来,千万要记得喝。”
黎糖点了点头,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眸中是满目的疲乏。
“你好好休息。”
宋凭见此,也不再说些什么,冲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抬步走了出去。
刚一推开门,便与门外一双淡漠狭长的凤眸对上视线。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冷意几乎让宋凭无故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移开视线。
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眨眨眼,再看过去时却发现那双眸子已经恢复了往日柔和的温度。
……大抵,大抵是看错了吧?
屋外,宿白砚漠然而立,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微风将他裙摆吹的轻轻扬起,额颈间发丝舞动。眸中有片刻阴沉。
他忽的缓缓笑起来,一张绝美的面容却隐约透露着一丝丝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浓艳靡靡的长相赋予了他极大的迷惑性。
这人好像对自己的敌意很大,可仔细看去却分明又正常得很。
宋凭拧眉。
这个师妹当真是古怪极了。
“大师兄。”他笑着叫人,侧身让开。
“……嗯。”说不清心里那股古怪之感从何而来,加之刚同黎糖吵了一架,宋凭心烦意乱,心力交瘁,只是点点头,很快将这个新来的师妹抛诸脑后,抬脚夺门而出。
屋外,宿白砚依旧站在原地,神色莫辨,须臾,他眸子微转,理了理衣袖,走了进去。
“师姐,方才这是怎么了,我听屋内的动静,你似乎是同大师兄吵架了?”
黎糖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自己柔顺乌黑的秀发,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师妹的话,她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顿了顿,叹了口气:“是啊,你都听到了?”
“自然,不过话既然都说开了,那师姐也不要因着此事再多加烦闷了,我们不如来想想我们的以后。”
宿白砚缓缓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极有手法的揉捏起来。
垂眸看向铜镜中的黎糖,宿白砚眸色幽暗。
以后?
黎糖放下梳子,有些痛苦的抚额,她们之间的以后……
这是一件比让宋凭去破镜还让她纠结的事:“以后,白白,你是怎么想的?”
宿白砚力道不变,顺着肩颈,到后背,一路向下。
他神态自若:“自然是在问你何时将我们的关系报给师尊和其他人,以及何时结道侣契,何时成婚。”
黎糖越听他说一句,面色就艰难一分。
终于,她试探着开口:“你……你那么聪明,有些事我就要同你先说好,省的日后你我之间变得同大师兄一样。”
“哦?师姐想说什么?”
黎糖沉默片刻,道:“我活不久,这件事我从没瞒过你,刚才你也听到了,我也顶多就两年的光景,你我如今若是要在一起,我定然是没有办法同你长久的,你不介意吗?”
宿白砚手下动作一顿:“没法长久……师姐又不是天上司命的神仙,又怎知没法长久?”
黎糖眸色哀伤:“我就是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总之,我不想耽误了你。”
宿白砚挑眉:“耽误我?抱歉师姐,我有些听不懂这话的意思,师姐的意思是?”
黎糖侧身,一把按住师妹在她肩上游走的手,深思熟虑道:“你我满打满算,只能在一起两年,还得是偷偷的,不能让师尊知晓的那种,所以,我没办法,也不能同你缔结道侣契。”
宿白砚一听这话,面色兀的沉了下来,眸色几经变化,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来:“所以,说来说去,师姐这是不愿对我负责?”
掩下眸中的不愉,在她看过来之前,他用一种近乎谴责的目光看着她,眸中的阴沉转瞬化为数不尽的委屈。
“师姐,我就那么拿不出手吗?你不愿对我负责,可这么多日来,你我抵足而眠,身上,除了那处,你早已把我摸便了也亲遍了,我现在全身上下都是你的气味,结果你现在同我说,你不愿公开我,不愿让大家知晓你我的关系……
师姐,你可知你如今的行为算怎么回事?”
黎糖心头大惊,面红耳赤:“别!别说了别说了,没有没有!我没有不想负责!你误会了!我这是为了你好呀!!!”
硬着头皮,她又忍不住顺着话头问师妹:“算怎么回事?”
宿白砚睨她一眼:“算、白、女票。”
“……”白、白女票?
黎糖囧着一张小脸,颇有些惆怅:“没有,我是想负责的,可是我不行,我没那个能力。
如果我还能活好长时间,那我一定公开,一定结契,一定成婚,可是我不能啊,我死的早,我不能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那我为什么要那么自私,让你背负骂名,一个人去应付外人异样的目光。
你知道吗?如果我们的事情公开,大家都会知道你喜欢女子,我活着时尚且可以陪你一起承担,可我死了呢?你要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你是清澜宗的人,几乎和每个人都是要见面的啊!以后怎么办?届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你要怎么在这里待?”
对面陷入长久的沉默。
久到黎糖以为师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突然见她眸色幽暗,听她道:“原来师姐推脱,是因为这个?”
黎糖愣了愣,随即点点头,有些奇怪道:“当然,不然你以为是哪样?”想到什么,她面色有些愠怒:“你不会是以为我和你就是玩玩儿而已吧,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真是的,她是那种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的渣女吗!
宿白砚轻笑,眸中的一抹乌云顿时烟消云散:“怎么会,我只是太怕被抛弃了,我爹娘先前便是那般突兀又悄无声息的在某一个夜里相继离我而去,我害怕师姐也是如此,不过师姐大可以放心。
我在桃源之地得到的偏方据说很有效果,隔几日喝一次,不超七回,师姐大抵便能好个七七八八了。”
余下的等随他回了魔域,找齐剩下的一种药材,服下后养两年便可恢复如初。
伴生物之事已有眉目,他已确定这东西就在那座灵堂里,只待找机会将东西带出来,他便能功成身退。
虽然现在同黎糖在一起,已经基本不用那东西起什么作用,可……自己的东西,还是收回来的好。
不然,省的无故便宜了别人不是。
想到什么,宿白砚眸中溢出一抹冷然。
垂首,指尖一点一点划过黎糖发梢,柔顺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眸子,愉悦的勾起唇角。
“师姐若是担心我日后不好过,那便争取活的时间多一点,你只要一直在,我就不会被影响。”
“……嗯,希望吧。”师妹每次一提起从前,她就不
忍心再对她发什么火了。
黎糖听师妹说起桃源之地时的那个药方,心里依旧不抱希望,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平日里偶然间吐的血越发黑了一点。
不知是不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可这是师妹的一片心意,哪怕并不管用,她也不能说什么,喝着吧,一副药是喝,两副也是喝,并无什么不同。
叹了口气,黎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宿白砚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那法子不是慢慢起效的,只有喝到最后一碗时,他血液的作用才回凝聚起来,开始起效。
不信很正常,他面色不变。
只是又忽的想到另一件事:“师姐,你喜欢我吗?”
他这问题问的突兀,黎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师妹怎么突然问这个,没有一丝预料。
但她还是答:“当然了,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宿白砚又道:“那……师姐愿意同我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好好在一起吗?”
从没去过的地方?黎糖思索了一下:“那,我们还能回来吗?我是说我还能见到师尊师兄和阿律雪染他们吗?”
“当然。师姐想回来随时可以,只是在外面换个地方长居罢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一个只有我们二人的地方。”
这是要过二人世界的意思?
黎糖嘴角的笑意涌起,压都压不住:“那我愿意!”她现在甚至开始期待了呢!
宿白砚眸色更深,笑意更甚:“好啊,既然这样,师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是你要先答应我,你知道之后不许同我生气。”
“秘密?”黎糖眸色亮了几分:“当然不会生气了,我实在想不到一个秘密而已,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你快说吧!”
说出来,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独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宿白砚:“真的不生气?这大抵是一件能让你情绪有些许起伏之事。”
黎糖有些等不及了:“真的真的,我还会帮你保守秘密呢,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宿白砚抿了抿唇:“好,你说的,不生气。”
“其实——”
第56章 掉马了“师姐,容我伺候你就寝吧。”……
宿白砚兀自停住,看了又看黎糖,再三确认:“你真的不生气?”
黎糖摸不着头脑,觉得他怪怪的:“你的秘密,我为何要生气?同我有关?”
想了想,宿白砚点了点头。
黎糖的面色当即正经起来,她头彻底不梳了,直愣愣的看着他,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小心翼翼道:“我这次真的做好准备了,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宿白砚眉眼微抬,不错过她面色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秘密先等一会儿,我问你一个问题,师姐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黎糖咽了咽口津:“你问?”
“倘若,我是说倘若,倘若我是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语气里平白多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紧张。
他刚一说完,就见黎糖表情有些龟裂,眸中带着错愣,疑惑,震惊等等情绪……还有一点微妙的火气。
他一下子慌了神,平生一次急忙找补:“呃,如果,我的意思是——”
宿白砚:“是……”
他看着那双直直瞪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堪起来。
一直以来的巧舌如簧在此刻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
平生骗过许多人,也害过不少人,从未有如此让他不自在的时刻,可偏偏和黎糖说话,仅仅两句的功夫,就能让他失态到如此地步。
可,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这些事一定会被发现,坦白在所难免,与其让黎糖自己发现大动肝火,不如他自己先将一切都交代了。
兴许……兴许雷霆能稍稍慢些降临他身?
还没等他一阵胡思乱想结束,对面黎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瞪大双眸,吃惊到近乎是吼出来:“你是男——”
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大声了,她急忙消音,下意识看了一圈四周,用气音重复道:“男人,你是男人?!”
再没了下文。
空气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宿白砚眨着眼,认命的承认:“是。”
黎糖一眨不眨的盯着宿白砚,脑海中千帆过尽,过去的往事,他的突兀之处一点一点全部回想起来。
为什么身为女子,他差不多有八尺,为何一直是平胸,为何身子一点也不软和,为何不会用月事带,为何不施粉黛时面容的棱角如此锋利,一点也不如女子的柔弱秀美,与他整个人气质不符。
可在想到这些之前,第一时间,朝着她冲击过来的还是那一夜。
男人炙热的体温,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以及——那张无意中看到的,同小师妹过于相似的脸。
黎糖一个跟跄,脚一软,有些站不住,她急忙伸手去扶着梳妆台,可身前的人却在她即将着力时于腰间一箍,将她往怀中一带。
他力道太大,黎糖有一瞬间的双脚腾空,惊呼之际,打算撑着梳妆台的手来回一扑腾,精致小巧的碧玉梳子被她拂袖扫落在地,不堪受力,四分五裂。
“师姐没事吧?”
温润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黎糖莫名耳尖一红。
这道声音先前没注意过,如今再听,却是只觉得低沉,越想越偏向于男性的磁性。
自己一开始因着他的脸,连他的声音都自我做了解释——居然可笑的自己把自己骗好了。
要命。
真是要命了,黎糖自己都要被自己给蠢笑了。
从头到脚,让骗了个彻彻底底。
可要真论生气……
扪心自问,黎糖气归气,但又不是那种生气。
相反,气他为何一开始要骗她之余,她心底更多的其实是一种庆幸。
不是庆幸宿白砚是男人,他是男是女都不影响她喜欢他,她只是在庆幸,还好那天晚上给她做解药的家伙不是别的人。
在内心一阵权衡利弊,终究是开心大过于生气。
可她却没有第一时间说话。
而是故意沉默片刻,用眸子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宿白砚微微垂下视线,没有看她。
许久,才蹦出一句:“抱歉。”
黎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哦,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她当然不是真的在问他,让她平白无故纠结担心那么久,不晾一晾他,还真把自己随便耍着玩呢?
不治一治,如此无法无天,日后还不知道他要怎么样呢。
宿白砚抿了抿唇,声音被他刻意放开了,唯一的一点属于女子的柔软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我不该骗你这么久。”
“错,你不是不该骗我这么久,你是压根儿就不应该骗我,看我先前把你当真正的小师妹来疼爱心里很痛快吧。
把我当条小狗一样耍的团团转你也很得意吧?”
“我没有!”宿白砚眸中闪过一抹急切:“我没有,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一开始是有原因的。”
黎糖故意沉着一张小脸:“原因?我看这都是你找的借口吧,你就是想骗我,哪来的那么多原因。现在怕不是又在想着要用新的理由去骗我了?”
“从相识就在骗我,这么久了,我当时被人下药,都那样了你还要骗我,方才也是,什么都不清楚,就要骗我和你结道侣契,和你成婚,满口的义正言辞,若不是你主动说,我说不定还真依你了呢。”
黎糖决心要气一气他,自然嘴上不把门,什么都说:“说起那夜,怕不是也是你故意找的别人吧,隔着一道门看着我和别人——”
“够了。”宿白砚终于开口。
“那夜是我,不是别人,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别人。”
黎糖当然知道是他,可是她不听,她才不听,她就是随便寻个由头同他闹罢了,话头还能由着他了?
故意道:“不信,我才不信呢,现在
你说什么都靠你一张嘴,反正你伪装的功夫炉火纯青,我一个粗笨的微小脆弱的小女修,能辨别出什么来呢?行了,别说了,反正我哪天嫁给旁人你恐怕也不会怎么在意,毕竟你都能看着我和别的男……唔!”
宿白砚低头,看着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一张口就满是他听不得的话。
不再忍耐,反手扣住她后颈,强迫她抬起头来,微凉的薄唇兀自贴上去,堵住那张满是胡言乱语的小口。
好闻的清香幽幽钻进黎糖鼻息,沁入她四肢百骸,整个人都随着宿白砚动作的深入逐渐瘫软下来。
本来就站不稳,现在更加无力了,氧气一点一点被吸走,黎糖依旧学不会换气,大脑开始被这股香气弥漫,包裹,逐渐沉溺其中。她忍不住缓缓将双臂攀上宿白砚的后颈。
忽的又意识到她现在似乎还在同他吵架,黎糖被自己的反应气的又羞又恼。
攀改为推、拍,想作势打他,想了想又有些舍不得,最终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了些力道。
这个吻并不漫长,宿白砚本意只是想堵上她的嘴,不让她说出那些让他不高兴的话,只是在亲吻途中,因着黎糖的反馈与推拒,他逐渐被点出了一身的火苗,如今紧紧贴着她,身下的动作已经开始半点不避人了。
黎糖好不容易被松开,小口小口的喘着气的同时,感受到腰间咯人的触感,有些埋怨:“哎呀知道你硬,这个时候就不要显示存在感了好不好,我们正在吵架哎,能不能有点吵架的自觉!”
话音刚落,就觉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开始变得赤裸裸起来。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到底不经大脑思考的说了些什么出来。也反应过来抵着她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黎糖这次真的开始受不住了,假意推拒变成真的推搡,她都不敢看他。
口中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刚才没反应过来,我没意识到是那个……”
说到“那个”,她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我不是说那个,哎呀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身上很硬么……哎呀也不对,就是就是身体上的硬的肉块!”
“哎呀!不是这样!怎么就说不清呢!”
黎糖欲哭无泪,这叫什么,这简直就是越描越黑!人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糗?
白白他要怎么看她?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很那个的女孩子?
宿白砚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如今他怎么没看出来她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她这副情态怪可爱的,他故意贴近黎糖的耳廓,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身上。
宿白砚低低的笑:“哦,我明白了,师姐频繁提起那一夜,这是想念我了,想要我重新对你做一遍那夜之事对不对?”
黎糖羞的面红耳赤,他他他怎么回事!!!这么羞人的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先前怎么没看出来,师妹他有这种面皮!
“哎呀你胡说!这是污蔑!是污蔑!谁想念你了,你起来,满嘴荤话,不要理你了!松开我!”
宿白砚还是笑:“师姐的话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不听啊,看来我那日的表现很好呢,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半点也没让师姐不舒服,师姐想念我也是应当。”
黎糖心跳的都要溢出来了,整个人又羞又烫:“你!你胡说!哪里舒服了!我不舒服一点也不舒服你快点放开我,你放我下来!”
宿白砚看着她挣扎,适时松手,却在她即将挣出去时长臂一捞,将她重新箍回怀中,笑着吻上去。
“嗯,不舒服,那说明我技术不是很好,师姐要陪我多练练才是,人家可是很想进步呢。
择日不如撞日,天快黑了,师姐,容我伺候你就寝吧。”
第57章 舍不得“好师姐,别哭”
伺、伺候她就寝???
夕阳正好,黎糖面上不经意染上几朵红霞。
她别开眼,推搡道:“你……你胡说什么,天还亮着呢……不对,怎么就被你岔开话题了?我和你一开始说什么来着?你骗了我哎!”
黎糖瞥他一眼:“不行,你今日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就回自己屋子住去吧!”
说罢,她突然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就连威胁他的话都说不好,来来回回的,最终也只说出一句“回自己屋子住去”。
真是太没出息了!
宿白砚目前格外乖巧听话,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好说话的很:“自然是要说的。”
“首先,我不是只瞒了你一人,这之所以被我称之为秘密,就是因为知道此事之人寥寥无几。若真说起来,只算如今尚且在世的,师姐还是第三个知晓此事的。”
黎糖横眉:“我是第三个?哼,看来也不是很秘密嘛。”
宿白砚:“第二个是我爹。”
黎糖:“……好、好叭,唉等等!”
反应过来什么,她忽的眯起眼,狐疑出声:“你阿爹,不是,不是已经……?”这话有些冒犯了,她犹豫着没有完全问出口。
宿白砚一笑:“到现在,师姐难道还以为我是苏氏吗?”
黎糖沉默。
她确实没怀疑过这件事。
“所以,你是?”
宿白砚静静看着她:“我若是说了,师姐会向师尊告发我吗?”
黎糖:“这话问的都多余。我若是真的和师尊告发你,现在可能已经在路上了,告发你的路上。”
宿白砚嗤笑出声:“师姐,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说我是魔族呢?”
黎糖眨眨眼,又眨眨眼:“你是魔族?”
她微微退开半步,绕着宿白砚整个人转了一圈,摸了摸下颌:“……这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白白一点也不符合她对魔族的刻板印象。
宿白砚挑眉:“你信了?”
黎糖:“……你不是?”
宿白砚:“我是,只是想问,你居然不觉得惧怕吗?”
黎糖一脸的莫名其妙,看着他认真道:“我为什么要怕呢?二师姐曾经告诉过我,人有好坏之分,妖魔也是一样的,你如果是魔族,那也一看就是好魔,和旁的坏东西不一样!”
“哦?”宿白砚眸中泛出点点笑意,“原来我在师姐心里,评价如此之高啊,那于师姐眼中,魔族应当是什么样的呢?”
黎糖仔细思考一瞬:“青面獠牙,满头长角,奇形怪状?”
“噗嗤。”
宿白砚实在没忍住:“师姐这形容……倒也不能说有错,还是十分贴切的,在魔域,很多魔都会受到魔气影响,不自觉露出一些自己的本相特征来。”
“哦……所以,你来清澜宗到底是干什么的?”
淬不及防的一句,兜兜转转,黎糖终于是问出了最关键的东西。
“哎,可别和我说是来玩的,一个魔族,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入正派宗门里,是不是想要搞破坏呀?”
宿白砚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师姐,你如此问,会不会有些太直白了?倘若我真的不怀好意,你又当如何?”
黎糖摊了摊手:“能如何?去同师尊告状吗?还是去揭发你?若你有这个想法,恐怕我还没走出这个房门,便已经被你控制住了吧?
再者,你若有二心,也不会同我坦白不是。”
宿白砚垂眸,轻轻将脑袋靠在黎糖肩上,指腹轻蹭她两颊嫩肉:“师姐好生聪慧呢,我来清澜,本是因着我的伴生物丢在了此处,这才借机来
拿回。安心好了,并无其他多余的坏心思。”
黎糖:“嗯,我相信你。”
他就算有,不同她说她也不知道,她还不能把他揭发,再多说这些其实并无意义。
黎糖敛眸,思绪在眸底映现。
宿白砚瞥眸看她。
“对了,你既然不是原本的小师妹,那真的小师妹现在在哪儿呢?”
肩侧的脑袋微动,偏硬的发丝轻蹭在她颈窝,勾来滑去,黎糖莫名的痒。
伸手按住他的发,便听宿白砚懒懒道:“师姐放心,人没事,只是使了个计策,将她引向了相反之处。一时半会儿大抵还回不来。
怎么不说话?难道师姐认为我是那等滥杀无辜之人?”
黎糖拧眉:“胡说八道,只是方才有些走神。”她的白白那么善良,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啦!
只是她还有一点好奇:“那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呀?”
耳畔传来一丝轻笑:“师姐猜猜呢?猜对有奖励。”
奖励?黎糖弯了弯眉眼,虽然她不缺什么,但只要是和他一起玩儿,她很愿意配合。
她特意做思考状:“好啊,那让我猜猜,首先你肯定不姓苏吧?苏氏这个名字是我那个真的小师妹的,但是,‘白砚’二字定是你的真名对不对?再或者,是你的字也说不定?”
宿白砚赞赏的看她,口中夸赞:“师姐真厉害,一下子便被你猜中了。白砚确实是我真名,我的小字是予潋。
还有啊,我确实不姓苏,我姓宿。”
黎糖好奇:“素?哪个字?素未蒙面的素吗?还是夙夜忧叹的夙?”
“都不是,是宿,山行海宿的宿。”
“山行海宿……”黎糖缓缓敛眸:“原是这个宿啊,真好听。”
宿白砚歪了歪头,轻抚她柔顺的秀发,温柔道:“等再过几日,师尊那边应付完了,我们便出去住吧?”
少女猛地抬眸看向他,眸子带着惊讶:“你这是?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宿白砚百无聊赖的挑着她一缕发丝:“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想同你好好在一起,便要将这些事情通通安排好。”
父尊虽然有些冷酷无情,可在情爱这方面,通常言传身教,尽管很少,可偶尔也会同他说起他与母后之间的事情。
多亏魔尊以身作则,宿白砚很清楚怎么爱一个人,如何守身如玉。
爱就是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将一切后路都替她铺好,让她再无后顾之忧,全心全意同他在一起。
没有隔阂的感情才能长久,宿白砚深知这一点。
他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
在他看来,黎糖前十几年被柳胥舟养的很糟糕,纵使柳胥舟给了她几乎全部的关爱与注意力,可到底在很多方面依旧亏欠了她。
其实这种事情到底亏欠与否,这么多年下来早已说不清楚了。
只是宿白砚偏心眼到了一种极致的地步,眼里只能看得到黎糖,他将人捧在了心尖尖上,自然看其他人都差点意思。
“师姐,我知我与师尊之间你不好做选择,可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选的。一切可能导致你伤心忧虑之事我一个都不会做。
我所做的一切,你喜欢我就继续,你不愿我便停下。可只要我在清澜宗一日,纵使我没有那种心思,你终究心中会倍受煎熬。
不必解释什么,人之常情。你不必为了我而改变什么,更不必为了我随意迁就、愧疚什么,我喜欢你,我会努力打破一切屏障,同你在一起。”
黎糖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半晌,她只觉得自己的唇动了动,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你做了一切,那我呢,我需要怎么做?”
宿白砚轻叹一声:“傻瓜,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唯一一点,那便是要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人。”
黎糖有些无措,她眼中难得浮现茫然之色,如同一叶扁舟,于茫茫尘世中沉浮,踏不得实处,这让她有些仿徨。
“我……”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你不必觉得如何,也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一切都自自然然的便很好。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原原本本,真真实实的你。
若你当真为我硬选,迫于我的压力做了什么自己不喜欢之事,那么纵使最后的天平倾斜于我,我也不会开心。”
黎糖缓缓红了眼眶,愣愣的看着他,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可是为什么呢,若是天平倾斜于你,你为何不会开心?你该开心的,被选择的人都是开心的。”
宿白砚温柔的用指腹轻抚过她脸颊,带走夺眶的晶莹,眸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之色。
却没有再做回答,用行动拦住了她的胡思乱想。
他的笨蛋小师姐啊,每做一次选择,便要痛上一次。
可他又怎么舍得让你痛呢?
他怎么舍得啊。
宿白砚失笑。
黎糖垂着眸子,满眼的泪痕早已掩盖不住,她慌张的低下头去,不让宿白砚瞧出来她的软弱,却在垂首的那一刹那被他轻轻捏住了下颌,一点一点的将头抬起来。
宿白砚一眨不眨的看着黎糖,忽的,坏心眼对着她潋眸轻轻吹了缕气,如愿看到黎糖下意识躲闪闭眼,将一双秋水剪瞳眯起,充斥眼眶的泪滴滑下,被他一点一点温柔吻去。
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惹她的。
“好师姐,别哭。”
第58章 不同意“师尊,大师兄,我不同意!”……
一晃几日过去,黎糖还没想好怎么和柳胥舟说她同宿白砚之间的事,柳胥舟便突然找上了她,还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她当时心中诧异,便留了个心眼。
迟疑着走出门。
几乎是她刚走后没多久,柳胥舟内室的竹帘后,宋凭的身影紧跟着站了出来。
柳胥舟沉吟片刻,微微抬眼:“刚才你也听见了,她的择偶标准虽然指向性很强,但是你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总之,她的态度为师帮你问过了,方才同你所说之事,可还有意向?”
柳胥舟问黎糖的,大都是一些关乎于她自己情爱方面的想法,其中好几次黎糖欲言又止,当柳胥舟询问她是否有喜欢的人时,黎糖乱成一团。
说有吧,怕柳胥舟追问,她还没想好怎么坦白和宿白砚的事,更避讳着他的身份,以前是生怕柳胥舟注意不到他,现在是生怕柳胥舟注意到他。
可若直接说没有,也不太行,喜欢就是喜欢,她没办法否认,这对宿白砚来说不公平,如此左右两难的情况下,黎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沉默下来。
柳胥舟从小看着她长大,一看她这情态,顿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孩子有了喜欢之人,只是羞于启齿罢了。
只是可惜了,她喜欢的未必适合她,他为她精心挑选之人才最能解决眼下困境。修仙之人寿命漫长,等黎糖将此劫度过,想和离什么的都由着她。
只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让任何人的存在阻挡了黎糖目前唯一的生路。
于是他看了一眼犹豫着的宋凭,缓缓道:“阿黎这孩子向来单纯,她太年轻,出门一趟心中有了些许风流想法也算正常,大抵是错把新奇当成了欢喜,你不必在意。”
顿了顿,他又警告道:“婚后如何捏住她的心是以后的事儿了,现在最首要的,是将她的寿命延长,将病痛转移。你我做了这么多年,难道你想就这样看着她死去,一切前功尽弃?
既如此,你的元婴压的毫无意义,不如同阿黎所言,尽早去结婴了罢。”
宋凭皱着眉头:“师尊,我倒不是不愿替师妹承担,只是……我怕她以后会恨我。”
柳胥舟轻叹一声:“恨?这在所难免,只是孰轻孰重你要拿捏清楚,这姻缘之法用了,你我各自承担一半,你还年轻,修为
不能折损,便替她受半数疼痛罢。”
宋凭急道:“不成,师尊,这姻缘之法要求只能双方相互转化,您若强参进来,折损的修为会更多,恐伤及根本啊!弟子不怕修为尽失,大不了从头来过!”
柳胥舟轻咳几声,摆了摆手:“不必多说,此事便这样定了,为师的暗伤这些年来早已治不好了,便由为师来承担这修为折损一半的天罚。
你还年轻,肩上扛着我清澜宗剑之一道的未来,再者,你若有事,将无人能代替你我护着她。
还是那句话,孰轻孰重,孰是孰非,定要好好思量掂量。”
说完,柳胥舟抬了抬手扶上太阳穴,阵阵疲乏袭来,他叹息着:“为师老了,也就一具皮囊尚且年轻,剑之一道还得看你和你三师弟,莫要让我失望。”
宋凭缓缓垂下视线,紧贴着腰腿的手指蜷缩起来,紧握成圈,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与哀伤。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闭了闭眼,咽下喉头的哽咽,行了一礼,换了说辞:“师尊……劳请师尊放心,师妹我一定要救,剑道也绝不让您失望!”
柳胥舟笑了笑,欣慰的点点头,想到什么,不由得感叹:“好孩子,若是老二还在就好了,她天纵奇才,若是在,兴许还有旁的法子。”
宋凭:“是啊,二师妹定有方法,不过,这些年查阅古籍,我记得似乎还有一种秘术能彻底根治阿黎,只是那需要凤凰真血作为药引,加以极强的修为作保。”
柳胥舟揉了揉眉心:“天地间最后一只凤凰早已与十七年前堕落成魔,被正道人士连手抽了魂,封印于禁地之中。
世间早就没有凤凰了。”
宋凭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又忧虑道:“是,师尊。还请师尊安心静养,只是师妹的病不能拖了……”
“为师有数,过些日子便为你们定下婚期,早日完婚,早日绝了我这心头大患,只是委屈你了,阿凭。”
“我甘之如饴。”
……
一门之隔,蹲下身子,耳朵紧贴着柳胥舟房门的黎糖面色铁青,又惊又气。
她觉着有些不对,便走到一半时原路折返回来,打算好好问问师尊究竟是何意思,却不想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她缓缓起身,步伐沉重的推开了房门——
“为什么要这样?师尊,大师兄,我不同意!”
第59章 真该死师妹外边的野男人真该死啊……
背对着黎糖,宋凭的身形显得有些震颤,许久,他缓缓转过身,面色有些僵硬。
“糖、糖糖……”
黎糖似是被气的狠了,整张小脸都拧在一起,正在深呼吸调节气息。
柳胥舟皱了皱眉:“怎么躲在门外偷听?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黎糖眼角沁出一抹泪来,她抖着声音:“师尊,我若是不偷听,又怎会得知你们居然要这么做?”
说罢,又转过头看向大师兄:“大师兄,我先前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吗?我说让你不要管我了,去破镜,你终究是没听进去!”
不但没听进去,现下还要同师尊一起用自己的寿数和修为替她续命,她一人之事怎能平白扯上三人为她送死?
再者,她都答应宿白砚,过几天将一切都坦白清楚后,随他去外面过最后一段日子,又怎能反悔,与大师兄成婚?
“你们都疯了!”
“糖糖!”宋凭急切的看了柳胥舟一眼,生怕他为这句话而生气。
“行了,住口,没大没小。”
出乎意料的,虽然语气带了些许责备,但柳胥舟也只是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疲乏的样子。
黎糖下意识闭上了嘴,随后,又扁了嘴角,眸中溢出泪来。
她不管,自顾自的给自己抹了把眼泪,双手叉腰,腰板挺的板直。
“这件事没得谈,且不说我不可能让你们施咒,单说结道侣这件事儿,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同师尊您说过的呀!为何要耽误大师兄一辈子呢?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我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完接下来的两年日子,难道这都不行吗?”
她不明白,为何师尊和大师兄要如此执着,甚至不惜将自己赔进去!
“你们一个是堪称清澜宗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一个是清澜宗未来剑之一道的希望,怎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不一样啊,我反正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算这种术法能够为我延长寿命,可终究还是修行缓慢,还是会有溃散的一日,没有意义的,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呢?事情要分轻重缓急,师尊,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总之,师尊,大师兄此事劳烦你们不要再想了,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只要她不同意成婚,这个契约就结不了,他们那个法术也施展不了。
黎糖一心陷入自己的情绪,她并没发现,角落里,宋凭的眸中闪过一丝受伤。
顶梁柱?哪有什么顶梁柱,他算哪门子顶梁柱。
望着她,良久,柳胥舟执杯的手轻微晃了晃,眉眼也彻底冷了下来。
“胡说八道,这世间没人不想活命,你一定是被什么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黎糖,你如今太小,心性未定,被外面的男人迷惑了很正常,怪我,一直没问你喜欢的人是谁,如今为师便问了,为师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蛊惑着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性命二字被他咬的极重。
瞧着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儿,宋凭急忙加入劝说:
“是啊糖糖,你忘记了吗?你还需要替你家人报仇啊!十年前,你家被不知名的歹人灭了全村,师尊云游,将你带回来,虽然失去了记忆,但那时你便励志要为所有人报仇,这些你都忘了吗?
没了性命,你怎么报仇?”
黎糖闻言,身子一顿。
她的脊背轻微的颤抖起来。
面上一片挣扎之色。
仇,她很想自己亲自去报,可,若是因为自己的事,耽误了师尊与大师兄两个无辜之人……
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且这么多年来,纵使有清澜宗的全力搜捕,却依旧没有找到当年那伙人的一点蛛丝马迹……
可想而知,他们藏的有多深,背后的势力又有多么的庞大,才能足以支撑他们至此。
而自己家族的秘密……
她是黎氏一脉最后一个掌握秘密之人,只要她还在一日,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一如多年前的魔族掳人,黎糖始终觉得,当年的事,绝不只因着自己是剑尊徒弟这一层身份。
师尊说她失忆失的彻底,可她看未必,该记得的一点关于自身和家族的秘密,她半点没忘,忘的只是当年仇人的真正面目。
只是,这事想起来便有些蹊跷,原先她不说是绝对的招恶体质,但也是走在哪里,魔族便会伺机出现在哪,可自从灵根被毁之后,便再也没有魔族盯着要抓她了……
罢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人惦记,终究会好过不少。
黎糖恍惚片刻,沉了声音。
“报仇,是我一人之事。”
她只吐出这一句话来。
柳胥舟眉眼冷冽:“行了,报仇不必再提,临终前,我见过他二人一面,他们只是希望黎糖能够平安。
也罢,现在是讲不通的,你先说,心悦之人究竟是谁?”
黎糖咬牙,这个时候千万不得说出宿白砚的名字,他无依无靠,又是个魔族,按照师尊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说不定会将他先斩后奏,直接逐出师门也不一定……
届时,若是被逼的露出魔气,甚至现出原形,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思虑再三,黎糖终究没有张口。
她不说话师尊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如果把宿白砚抖出去,那就出大问题了。
等了片刻,见她一个字都不打算说,柳胥舟冷笑
一声:“黎糖,你这是要为了一个野男人,公然同为师作对了?”
黎糖攥紧了粉拳:“师尊,现下还不到时候,恕徒儿,不能告诉您。”
柳胥舟缓了片刻,双肩不受控制的轻微耸动起来,看上去一副直接被气笑了的模样。
“不到时候……好一个不到时候!不说是吧,你不说,为师一样可以将那人找出来,废了全部修为,乱棍打死!”
宋凭心中一沉,师尊向来为人温和,能说出乱棍打死这般严重的话,想来是真的动怒了,只是这怒火,万万不可牵连到师妹才是。
那个野男人,可真是该死啊!
一旁,少女杏眸瞪圆,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什么,乱棍打死?!
那这就更不能说了啊!就白白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修为也比她高不了多少级,能经得住师尊这么辣手摧花……呃,摧草吗?
别到时候他俩上地府做亡命鸳鸯去了?
黎糖忍住不吭声,柳胥舟打算恨铁不成钢的朝她丟样东西威慑一下。
顺手拿起桌上的玉冰凌暖壶,余光一扫,他动作一顿。
无奈,他又放下手,转而挑了个不是很大很重很尖锐的、幼时哄黎糖入眠用的他自己亲手制作的毛绒小狗——狠狠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去!
但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小狗偏了几分,擦着黎糖的发顶而过,砸在墙面上开始回弹,又重新弹会柳胥舟脚边。
黎糖:“……”
宋凭:“……”
柳胥舟:“……”
面子上有些过不去,黎糖为了不让她师尊的老脸丢尽,装模作样的移动到小狗旁边,捡起来,擦了擦。
随后又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踌躇不定后,看到大师兄朝自己使了个眼色,又看了看师尊铁青的脸色,黎糖恍然大悟!
她恭恭敬敬地将那只毛绒小狗握在手上,拿的远了一些,然后朝着自己的脑袋将小狗砸上去。
夸张的“哎呀”了一声,又快速接住小狗,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原本桌案的位置。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她不合时宜的吐出一句:“嘿嘿,师尊,没想到您还留着这只小狗呢……还挺恋旧。”
柳胥舟面色越来越难看,狠狠的白了黎糖一眼,袖子用力一挥,冷声道:“还有脸笑?这很光彩吗?宋凭!你去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为师的允许,谁都不许给她送饭!
我看外面那个野男人同她多日联系不上,会不会露出马脚!”
黎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她看着满面踌躇的宋凭缓慢的朝她步步逼近,急忙连连后退:“师尊!您不能把我关起来呀!我怕黑!!怕黑啊!”
柳胥舟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她:“宋凭!你是没吃饭吗走那么慢?不如为师亲自动手?”
缓过神来,宋凭的犹豫少了些许,动作快了几分,来至退无可退的黎糖面前,低声一句:“师妹,得罪了。”
……
等宋凭回来,就见柳胥舟依旧面色不愉的坐在桌前。
垂下视线,他抱拳:“师尊。”
一声“师尊”唤回了他的神志,轻咳一声,柳胥舟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
“师尊放心,我已经将师妹安全送进禁闭室了。”
柳胥舟:“嗯,为师知道,为师是想说,你究竟……”
“我有,我对师妹是喜欢的。”
柳胥舟:“……哦,这个为师也知道,为师就是问你……”
“我懂得师尊,我不后悔,我愿——”
“你等等,能不能等为师把话说完?什么毛病?
为师就是想问问你,把她关进去后,有没有给禁闭室点灯?”
第60章 关禁闭呵,虚伪至极
宋凭一愣:“嗯,点了。”
禁闭室边角尖锐,师妹细皮嫩肉的,若是在黑暗的情况下摔着磕着就不好了。
柳胥舟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道:“为师掐指推算,最近的好日子就在十日后,十日后你们二人便成婚。
虽然有些赶,但这不是重点,先凑合着办了,日后待你们时间宽裕了,为师再昭告天下,隆重补办一次婚宴。
阿凭,你可有异议?”
怎么会。
宋凭耳尖微红,他巴不得越快越好。
“徒儿愿意,早些办成,也能避免多生事端。”
柳胥舟幽幽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近日好好休息,十日后,还需你耗费精血。
学院那边你便暂时不必去了,除魔也消停一段时日吧,分担一些给你三师弟一些。
他这次回来能待差不多两年之久,让他接替你为师也放心些,顺带让他于大婚之日背黎糖那傻丫头出嫁。”
宋凭唇角微弯:“多谢师尊。”
顿了顿,他道:“听闻师伯快要回来了?”
“嗯,大抵是后日。”
“那太好了,便请师伯先将小师妹认回去,后再来参加我同师妹的婚事,也算是双喜临门。”
柳胥舟似乎开始头疼了,没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单手撑住太阳穴,缓缓阖上眼:“成,你去安排吧,为师乏了。”
宋凭行了一礼,无声的退了下去。
*
“少尊殿下……那地方有极强的禁制,我们久攻不下,不少兄弟还被反噬,受了很多苦啊。”
屋内,宿白砚脚下的影子正不合常理的扭曲着,似乎马上就要从地面上挣脱出来,一缕一缕的黑气不停的散出来,却在超出影子范围内的地方,通通被周围空气灼烧消散。
“痛!痛!痛!”
“这柳胥舟的法阵当真是厉害极了,但还是少尊您更厉害,得您庇佑我们才能在影子下苟延残喘……”
那影子谄媚极了,宿白砚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它。
“少拍马屁。”他淡漠至极的声音响起。
“嘿嘿,是是是。”
“那边的事不用再盯了,后日是这禁制最弱的一日,届时我会去将东西取走。
对了,我让你看着的人呢?”
宿白砚为了保证黎糖的安全,也为了自己偶尔不在她身边时,她想乘车能不被人欺骗,特意让影三儿去随身跟着,保护她。
这时,影三儿吞吞吐吐:“啊……这个……那个姑娘她……”
宿白砚眉心一拧,转手之际,一杯滚烫的热茶全然洒在扭曲的黑影上。
“嗷嗷嗷!!痛痛痛!!!少尊大人饶命啊!”
“说,她怎么了。”
音色冷的彻底。
影三儿弱弱的,但它不敢不回答:“我们跟到柳胥舟殿门口,就不敢往里了,在外边儿待着也怪无聊,我就去抽空看了眼灵堂那边的进度,先回来复命,那姑娘……那姑娘老五看着,但是,但是老五它睡着了……”
宿白砚面无表情:“所以,你们把人跟丢了。”
影三儿委屈:“少尊大人,您就是太在乎黎姑娘了,在柳胥舟那儿她能受什么委屈?有什么危险?”
眉眼冷冽的少年淡淡瞥它一眼,全然不见面对黎糖时的温和,哪怕粉黛中和了骨骼的锋锐,也依旧难掩英气:“蠢货。”
观望着天色,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宁,太阳都快落山了,黎糖怎么还没回来?要说什么事需要这么久?
“吩咐人手去找,至于你和影五,自己去领罚。”
“是。”
*
黎糖此刻正一脸颓废的蹲在禁闭室的角落里。
她一定得出去,跑的远远的,师尊一看就是下定决心了,那个咒术定会如期而至。
可修真界能够给将死之人续命的术法,哪一个不是十分损人不利己的?
真实的代价一定比她听到的那些还要严重。
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让这个咒术成功,跑!一定要跑出去!师尊和大师兄都糊涂了,她不能和他们一起胡闹。
得振作起来,黎糖深呼吸微自己打气,开始研究这间屋子。
她再歇下来,已是后半夜。
换了以前,柳胥舟早就给
她放出来了。
是了,她以前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不过也就是幼时不懂事,擅闯师娘灵堂会被罚。
这还是第一次,师尊因为别的原因将她关进来。
可是黎糖不后悔。
要是说出去了,导致宿白砚被抓,甚至丧命,她才要真的后悔呢。
找了一晚上屋内机关,此刻腰酸背痛的某人,想起宿白砚,又是一阵由不住的叹气。
长这么大想谈个恋爱怎么这么难?
她什么时候才能像二师姐和夜寂大人实现恋爱自由一样,同白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呀?
想来是不可能了,唉,她现在都自身难保。
也不知道白白现在怎么样了。
这么久发现她还没回去,会不会去找师尊问一问?
她一想到这个场景心里就由不住的一阵紧张,实在是太害怕他被师尊揭穿了……
也怪她自己太自信,总以为同师尊大师兄说了自己不喜欢他们为她续命一事,他们便会听她的,如此沉不住气的站出来挑破这件事,实在是蠢到了骨头缝里!
这事儿就应该先默不作声的回家去同白白商议对策,再不济他们还可以偷跑嘛,总好过她待在这鬼地方,混吃等死的强。
还是太冲动了。
砸了砸自己的榆木脑袋,黎糖整个人如同一个泄了气的气球。
这禁闭室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造出来的,这么多年里面完全没变化,一点破绽和缝隙都找不出来,除了被设禁制的大门,连个窗户都没有!
一只蚊子飞进来,就算饿死了变成干尸估计也不能出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
肉……
啊,怎么突然想到肉了?
黎糖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肚子,里面扁扁的,偶尔会发出几道空空的咕噜声。
“唉,好饿呀。师尊这次居然来真的,说不给送饭就不送了……他老人家不会把我这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小徒弟给忘记了吧,真抛诸脑后了?”
人一但空闲下来,就很容易胡思乱想,黎糖此刻伤心极了,因为在她脑海里,她已经想到自己十日后因为缺乏食物和水源,被饿死了的凄惨模样。
那时候,师尊他们发现她没了,特别特别后悔,悔的肠子都青了。
愧疚心作祟,他们每天都会来给她上供,鸡鸭鱼肉样样不少,还会给她带她很爱喝但不被允许喝的梅花酿,就算做鬼,也是被大家供起来的饱死鬼!
嗷呜!真香!
想象太美好了,黎糖一下子就被馋醒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以她现在筑基的实力,十天半个月根本饿不死,顶多受点罪……
难道就要这么老老实实待十天吗?
垂头丧气的躺在禁闭室内唯一一张小塌上,黎糖忽的内心一动——
等等,虽然禁闭室堪称铜墙铁壁坚不可摧,但那也只能说它立于地面的那部分是这样,至于这地下嘛……
又不是地牢,地下肯定没那么严实,她只需要那把铲子挖出去……
嘿嘿。
说干就干,黎糖庆幸师尊在把她关进来之前,没有没收她的储物袋。
找到一把趁手的工具后,黎糖找了块靠着墙角又十分顺眼的地方,开始埋头苦干。
灵力是用不了的,房间里面有禁制,没办法,她只好自己吭哧吭哧往下挖。
……
“少尊大人,事情就是这样……那位黎糖姑娘已经被关起来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她外面那个相好是个什么样的,能把她迷的五迷三道的,连柳胥舟的话都不听了。”
影三儿领罚回来,朝着宿白砚禀告着。
现下已到了午夜,没了法阵限制,它格外活跃,黑色雾气不再仅仅满足于藏在影子里,而是嚣张的凝成实体。
它跪在宿白砚面前,谄媚的样子略显滑稽。
“这样啊。”原来只是被关了禁闭,宿白砚心下一松。
紧接着,他眉峰微挑:“外面的相好,怎么,你很好奇?”
影三儿急忙摇头:“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它们还不知道宿白砚和黎糖已经确定了关系,实在是宿白砚瞒的严实,但凡他和黎糖同时在,它们就不能靠近这间屋子。
“不该问的别问,这些天多加派些人手来,务必要将她保护好了。”
“啊?您不去救人吗?呃我的意思是,依少尊大人您看,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人救出来?”
它揣摩着宿白砚的心思。
冷然瞥它一眼,宿白砚眸底的神色不明。
“不必,此时她待在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他最近的行动密集,被她发现了未必是件好事。
“对了,父尊不是说母后的一缕魂魄兴许在此?你们先去搜搜看,待我将伴生物找回,便将她亲自带回去。”
“是,属下遵命。”
待影三儿彻底消失不见,宿白砚敛眉,眸中划过一丝烦闷。
柳胥舟和他那个徒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给人找事儿。
先前黎糖灵根受损没见他们多着急,如今眼见着大限将至,方才知道采取措施。
还妄想拿捏黎糖的婚事,一副为了她好的样子,早干嘛去了。
呵,虚伪至极。【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