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好上加好[VIP]


    火锅时刻过于快活, 这时候提他们不会太糟心。


    “又打趣我。”凌宴嗔了秦笙一眼,有点辣到了,斯哈斯哈, “我时刻准备着!”


    秦笙倒上豆奶,思量道, “说服武将、撺掇文臣,再忽悠书生和娶不到媳妇的农人联合起来拿礼制纲常说教,不过刚打完胜仗, 舆论怎么也压不倒你,量他们也不敢, 就只能来倚老卖老叽叽歪歪说你有失偏颇了吧, 祠堂那边不用担心, 我加派了人手,啧,就这点花样,无甚新意。”


    感觉翻不出什么水花,秦笙还挺想看这群人反了的,即刻绞杀简单粗暴。


    士族, 官员阶级,通过科举选拔上来的读书人, 最重纲常尊卑之道,他们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会一直维护这个观念, 而如今凌宴重女轻男、重新分配利益的蛋糕,可谓铲除根本, 踩在他们脸上蹦迪,尤其,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旁人儿子能去自己的不行,肯定不舒服。


    其实称不上问题,无非各个八百个心眼子一门心思给自家谋利,斗起来琐碎,教人心烦,委实不如去前线作战来得惬意。


    凌宴舔了舔嘴边奶沫,一脸无所谓,“有动作最好,免得还要一个个揪,帖子应该快送来了,等我去会会他们。”


    秦笙犬齿外露,飞扬跋扈,“别给他们好脸色,惯的。”


    凌宴就喜欢看秦笙嚣张的样子,疯狂跳动的心脏和她刚烫好的毛肚一道乖乖献了过去,“谨遵夫人教诲。”


    即便青梅竹马美人计让凌宴有点微妙的不爽,她也不会追究,莫说人治时代,就是法治社会的打工人也不会跟领导对着干,顶多不讨好罢了,臣下费心讨好不过人之常情,她可以接受,而有些人未免太好笑了些。


    那就看看她的心有多软嘛。


    平阳官员可谓心情各异,不算得偿所愿欢天喜地谢恩吹安远侯彩虹屁的,剩下的儿子选上挨白眼,女儿选上也心烦。


    士族早意识到自己会被架空,可没想到不仅被架空,安远侯还要把灶砸了。


    旁的也就算了,不选悉心培养的男丁,反倒要早晚嫁人的女子,有未来世女这层关系在,不想权力外流就不能嫁女,明摆着逼他们妥协!


    不用长此以往,下一代开始男子就会被排除在权力以外,天乾便也罢了,普通妇人怎可不安于室爬在他们头上,枉顾纲常,让人如何能忍,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各家火速召集同僚商议。


    一老者缓缓开口,“侯上如此选人,往后我等更说不上话了,诸位没什么想说的么。”


    众人沉默,他们啥时候说得上话了?


    当安远侯敢在高氏皇廷说出那句“跟我讲三纲五常?从今往后,我说的就是纲常!”直接抹了高句丽国相的脖子而未被萧王申斥开始,又或者更早以前,在萧王选择安远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资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时代变了,士大夫那套不管用了,改变时代的人正是安远侯,跟她唱反调,她反手一个父子株连,连大带小一锅端,毁人全家,这谁受得了。


    就算世家在这,又能翻得了安远侯的天么?


    一青年男子心底暗骂,不自量力,一群倒灶的老东西吃亏没够,还敢嚷嚷,是真不怕死,早知道说这事他就不来了,“在下只知萧王殿下出征,平阳一切以侯上为准,明日沐休,在下还要赶去探望小女,诸位,恕不奉陪了。”


    他还不至于读书读傻了,妻子生产伤了身子,唯独一个女儿,悉心呵护,姻亲明里暗里让他过继侄子外甥,烦的要死,嘿,他女儿有幸去到未来世女身边,好运天降!他不选安远侯难道让那些吃里扒外的老东西等他死了来吃绝户?


    呸,晦气死了,别来沾边!


    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青年男子赶紧脚底抹油,如今唯有忠心是护身符,不需要犹豫,他反手一封信送到丰香。


    士族也不全然同气连枝,打算明哲保身的大有人在,众人各种理由遁走,留下的基本是大家族,有资本拿一个孩子的未来做赌注。


    耽误科举也无妨,牺牲一个,还有其他兄弟顶上,绝对不能让权力落到不知分化成什么的女娃手里,权宜之计还是得给孙儿争一争。


    此时不争,往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安远侯对纲常厌恶至极,提了恐怕会步高句丽国相后尘血溅当场;她能让妻子共享生祠牌位,礼教也不能说,思来想去,众人选了个不会踩雷的说辞,“一男一女,求个公平总不算错。”


    男儿虽在郡城分校,但成绩优异就能回丰香,还有机会。


    算盘打挺响,然而他们开完会没多久,凌宴就全知道了,几乎分毫不差,她就说嘛,钓鱼佬永不空军!


    一个个人模人样的上门,言辞恳切态度谦卑,“侯上威武昂扬,愚孙崇敬无比,还望您给他一个追随您的机会。”


    “下官附议,只收女童实乃打击我男儿雄心,公平起见,还是男女各半,凑个好字,助我平阳好上加好,百花齐放。”


    “好一个好上加好百花齐放。”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把年纪多几副面孔并不过分,就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凌宴听乐了,“男尊女卑的时候没见你们谈公平,天乾为尊坤泽为卑的时候没见你们谈公平,我收几个女学生跑来跟我讲公平,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一上来就没给好脸色,几人脸上挂不住。


    凌宴冷笑,“这么喜欢为男子谋利,我严重怀疑你们为官期间打压异性官员,偏私帮扶同性,崇明,将这一干人等革职查办,他们经手的每一桩案件人事都给我细细的查清楚了,一经证实,全部罢免。”


    笑面虎亮出利爪,杀气腾腾。


    几人懵了,林崇明也在?这是准备好要办他们,赶紧跪下告罪,“侯上息怒,下官从无谋私之举,只想为子嗣求个前程,下官冤枉。”


    “下官是清白的啊!”


    林崇明带人快步上前,“奉劝各位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清白与否,监察院自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果,诸位大人,得罪了。”


    官兵当即捂嘴拖走。


    林崇明,林家女子,上届会试解元,凌宴和顾景之联手教养出来的魁首,时任监察使副使,监察百官,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利刃。


    她的名字无人不知,而林崇明出身武宁丰香村,她对安远侯绝对忠诚。


    林崇明来到凌宴跟前躬身抱拳,她一身漆黑圆领袍,腰环佩刀,刚正果毅雷厉风行,“侯上息怒,此等庸人不值您为此烦扰。”


    一帮愚昧腐朽,得寸进尺的家伙,空口白牙叨逼叨,既要又要没完没了。


    凌宴吐出一口浊气,“哼,我看谁还敢来犯贱!”


    林崇明附和,“此事一过,再不会有人讨人嫌了,只是恐怕与您名声不好……”


    不就是会被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独断专权嘛,她都要掀了这破世道了,还会在乎名声?


    凌宴摆摆手,“无妨,你去忙吧。”


    “下官告退。”林崇明不再多说速速离去,将嫌犯押解回郡城大牢。


    清查开始。


    不是罪加三等那种小打小闹,刀子真真正正落在身上。


    士族的沉默震耳欲聋,没得转圜,这是彻底变天了……


    不过出乎凌宴意料,还真有人敢上门来找,一个学生家长,严格说是哥哥,云山学子孙博通求见。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敲她的门了?近来跟老顽固缠斗,凌宴脾气疯长,听到学子就想发火,好在及时想起云山县县令姓孙,孙斌,他女儿孙博雯被选中,那孙博通应该是他儿子。


    孙斌是阿淼自立后首批“示好”的官员,工作并无错漏又无贪墨,更没跟着搞事情,为人也算坦荡,他儿子一个读书人……


    凌宴火气消了大半,觉得可以一见。


    孙博通没料到会如此顺利,理好衣袍来到凌宴跟前规规矩矩行礼,不卑不亢,“学生有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望侯上不吝解惑。”


    “说吧。”凌宴非常爽快的应了,心里却是掂量这人如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不要给他爹也清算了……


    刚想到这,凌宴心底警铃大作,天呐,她本不是会迁怒的,更不会是滥用权力之人,权力异化竟恐怖如斯,她赶紧反省自己,适可而止,不能做坏榜样。


    孙博通不知她心中所想,“小妹博雯有幸得侯上选中,只是学生扪心自问,家风并无不妥,对小妹亦是从无苛待,小妹自幼勤勉熟读诗书,学生不知为何侯上将她放在郡城分校,难道有兄弟就是错么?学生不懂。”


    这个问题让他茶饭不思,偷跑离家,哪怕拼上前程也要问个明白。


    越说越激动,悲凄又决绝。


    能感觉孙博通提到妹妹时的骄傲和不忿,多少有些正人君子的风范,反正比那几个老家伙强。


    凌宴看了他一会,平心静气,“孙大人以什么标准要求你。”


    这个问题很空泛,孙博通略作思忖,“忠君爱国,自强不息。”


    凌宴又问,“那如何要求你妹妹的。”


    孙博通愣了下,“知书达礼,贤良淑德。”


    声音越来越小,想来他自己也意识到了。


    凌宴认真道,“我不否认你孙家家风清明,但在教养女儿方面观念南辕北辙,我的继承人不能被其他观念荼毒,这就是答案,明白了么。”


    在小崽形成三观的重要时期,她和秦笙一点风险都不会冒。


    孙博通迷茫了,荼毒?自小熟读的礼教在安远侯口中竟然是荼毒?“学生、学生……”


    凌宴有很多话能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何必为难人家。


    孙博通听话告退,凌宴打量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感觉有人要睡不着了。


    晚上,凌宴翻来覆去,拱得秦笙几次被她吵醒,没好气给了凌宴一jio,“你生虱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2章  不死不休[VIP]


    不可能生虱子的, 凌宴哼哼唧唧,抱住秦笙的作案凶器,“我有点睡不着。”


    秦笙翻了个白眼, 这个姿势很怪哎!


    就像她给予自己的无限纵容,秦笙也会包容她奇奇怪怪的心事, 谁让这是她夫人呢。


    秦笙给凌宴摸了把脉,不是喝参茶燥到了,“怎的, 谁又惹你了,我去给你出气。”


    凌宴只是感慨自己日益见长的火气, 于心难安, “没人惹我, 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有点可怕。”


    在唤来崇明,踏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一步,她就已经越界了,凌宴心知肚明,却也必须要做, 主要还是在迁怒孙博通……她很怕不加以束缚,战火会波及到家人。


    可怜弱小又无助。


    秦笙无奈又好笑, 一点脾气没有,“你可知你若是不‘可怕’,如今又会如何光景?”


    凌宴默了默, 可以预想到,士族一口一个唾沫星子, 能把她皮扒了。


    “可怕”才有威慑。


    秦笙也不多讲道理,踩着凌宴软软的肚皮幽幽道, “等过了这段时间没人惹你了,你再过火,我会说你的,这样能让你安心些么。”


    黑夜中,凌宴眼睛闪啊闪,“我……会的。”


    “好乖,所以现在能撒开我的脚丫子,陪我好生睡觉了吗?”白日静悄悄,半夜来作妖,可恶的家伙,秦笙用脚趾夹了她一下,有了她的保证,凌宴那点深夜emo被哄得七七八八,嗨呀,有老婆就是好哇,开开心心埋在秦笙怀里睡了过去。


    没了睡意的秦笙干瞪眼,看凌宴呼呼睡得香,轻轻咬了她一口。


    一个会反思自己的人又能可怕到哪里去,真正可怕的,其实是自己才对,若是交给她来处理,那些人坟头已经长草了,她的阿宴还差的远呢,秦笙闭目凝思,景之的提醒犹在耳畔。


    如果给一棒子就能乖巧下来,那就不是士族了。


    现在才哪到哪啊,这事没完。


    一片漆黑中,秦笙忽的勾了勾唇角。


    随着凌宴大兴牢狱,士族的幻想彻底破灭,他们就是无法忍受女子掌权,更无法忍受凌宴的独断专权,有人愤然辞官,凌宴自是欣然应允,平阳官场迎来第一次洗牌。


    然而有人竟以死明志……凌宴脸色很是难看。


    这次堪称内乱的变故被人送到前线,阿淼看完不住冷笑,“我就说怎么这么奇怪,暗地里使绊子的这不就来了。”


    公孙照瞧了两眼密信,“挺会告状,是个人才。”


    阿淼啐了一口,“人才?护食的狗罢了。”


    她反手一个电话打到凌宴那,“有人想拿我当枪使,我的安远侯有何高见。”


    凌宴垮起个小猫批脸,“高见没有,送信的人倒挺下贱。”


    阿淼笑出声,“你可知今日书生于城门口静坐,阻挠我军攻城。”


    “还有这种事?”凌宴惊呆了,转瞬间反应过来,她的离经叛道让朝廷挑唆书生顶在前面送死,随意杀掉必定与舆论有碍,阿淼肯定投鼠忌器,“好生肮脏的招数!”


    在这个节点,罪魁祸首也太好猜了些。


    阿淼语气听不出息怒,“我已传令监察院,将辞官之人全部控制起来,各城联合追查泄密之人……”


    通敌叛国这等大罪,监察院很快能给出结果,想必菜市口会非常热闹。


    凌宴沉默了很长时间,“倒是你,前线那边打算如何处理。”


    若书生能抵挡敌军铁骑,那边地就不会有战乱了。


    阿淼漫不经心地道,“我给他们三天时间,三日一到即刻攻城,脑子不好还是尽快投胎为妙,这种人入仕也只会为祸一方。”


    道德困境对阿淼不管用。


    凌宴唉声叹气,“是我连累你了。”


    “反正以后平阳归你,你想怎么折腾是你的事,你有空说这些不如派人给我送点子弹和药材过来。”近来刺杀和风寒结伴来袭,这个组合非常讨厌,阿淼一心只想要物资,“我的牛肉干快些送来,再多包点火锅底料,要番茄的。”


    凌宴愕然,“我三天前才派了车子……”


    “邺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早晚冷得很,都赏给将士们当汤喝了。”阿淼伸手熟练值拉满,讨要一大堆物资,终于心满意足,“你最近小心些。”


    凌宴闷声应好。


    撂下电话,阿淼靠在榻上跟公孙照发牢骚,“瞧吧,若是没有大炮利刃,不用世家出马,一个士族就能翻了天。”


    语气轻巧的好似闹事的不是她的地界。


    公孙照咂嘴,“你的人马就全然干净么,要不还是我亲自去监督粮草算了。”


    阿淼叹气,除了机械部队绝对干净,她不确定会不会、又会有多少人反水,最信任的莫过于她的枕边人,补给由她监督方可高枕无忧,“我去安排人检修车辆,你吃喝千万不能离开视线,务必小心。”


    公孙照指节掐起一瞬,又散了去,“你也是。”


    阿淼不禁想到,料理个地方士族都如此麻烦,世家那等庞然大物……


    声声叹息。


    妖法也好,神迹也罢,有机械部队的名号,舆论很难对她形成压制,忽然间能让书生拧成一股绳也要拼死抵抗的,只有一件事——平阳枉顾纲常礼崩乐坏。


    蚁多咬死象,士族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通电话之后,凌宴在书房坐了很久,冷笑一声接一声。


    活久见,士族通敌叛国,要跟她鱼死网破?


    一时难以置信,她对士大夫的形象认知来源于顾景之,直道守节光风霁月,如今真正接触这个阶层,凌宴滤镜碎了一地。


    满口纲常伦理,当到触及自身利益的时候,毫不犹豫投敌。


    他们维护的是君王的统治么?不,他们维护的始终是自身利益。


    她低估了士族的报复心。


    这一刻凌宴终于明白,为何封建礼教能持续千百年,为何没有女子能逃脱束缚,为何迈入新社会这种旧观念仍旧屡禁不止,这些巨婴太团结了,随时抱团对反抗他们“统治”的人发动攻击,不死不休。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时代,还真没人能对付这样庞大的群体。


    荼毒?这是毒瘤!


    自己还是反省早了,凌宴满眼冰冷,不想活,那就都去死吧。


    “张娴,传令下去,全体部门进入一级戒严状态,护卫队持令牌去衙门报道。”


    “听海,你和泉灵务必守在她们身边,寸步不离。”


    “崇明,尽快将名单交给我……”


    咔嚓,金属的摩擦声干脆利落,凌宴起身离去。


    她注定无法温和的走进这个黑夜。


    各地满城风雨,传言平阳以后由女人当家做主,女坤泽更是能骑到所有人头上,搅得人人不满,治安事件激增,刚上岗的护卫队忙得焦头烂额,而最令人窒息的是,各家坤泽也被波及,简直无妄之灾。


    种种谣言几乎指名道姓的阴阳秦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文官一张嘴。


    散布谣言者由监察院负责追查,这点小事不需凌宴费心,林崇明办事效率很高,她拿到了第一个名字。


    “汝城盐茶使付恬以职务之便为主家传信,人赃俱获,案犯已拿下,依您的命令,付家六十余口暂且囚/禁宅邸。”林崇明斟酌道,“侯上,此事看似严丝合缝,可下官总觉太过顺利,恐怕没那么简单。”


    汝城,离武宁不远不近,开车一个多小时,付恬这个人她有印象,妻妾成群,很大一家子。


    凌宴想了想,“他们想引蛇出洞,让我出门。”


    不得不说,这帮人还挺了解她的脾性,有仇,凌宴喜欢当面报。


    林崇明神情一凛,“难道他们打算埋伏?以下官之见,如此多事之秋,您的安全最重要。”


    萧王在外征战,若是安远侯倒了……


    “不必。”凌宴不可能服软,“我这就去会会他们。”


    明知山有虎,也该她来驯服。


    秦笙得知此事只是看了她一会,“一定要去?”


    凌宴心意已决,“嗯,不亲手料理了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


    “那就去吧。”秦笙痛快放行,反倒是凌宴愣住,“你不拦我啊?”


    “不哦~”秦笙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可凌宴又不是没断奶,她大权在握身边那么多高手,再束手束脚怕是会怄气怄到几天睡不着,落下心病就不好了,“仔细着些,伤到了我要跟你算账的。”


    凌宴又愣了下,听秦笙的意思,“你不跟我去?”


    秦笙摇头,“我要守着芷儿,药瓶都装好了,记得带个大夫,以防外一。”


    忽然受了冷落,凌宴干巴巴的地道,“好吧。”


    叮嘱了一大通,气鼓鼓去出差“寻仇”。


    目送她离开,直到完全看不到车辆的影子,秦笙敛了笑意,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看好她,还有……”


    敢欺负她夫人,那秦笙一定要让他们尝一尝什么才叫心狠手辣。


    很好,她的实验项目可以推进了……


    当汝城的消息传回家里,连秦笙都始料未及,“你说什么?阿宴把人扒光挂城墙上了?”


    “还是有一块遮羞布的,只是付家所有男丁,从老到小一个不落……”


    秦笙惊呆了,这残暴的不像凌宴能干出来的事,“谁又气到她了?”


    她们料到汝城之行不太平,的确,刺杀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却在无形中戳到凌宴肺管子上。


    从天乾到坤泽,杀手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你休想改天换地!”


    “都是你,若非你异想天开抬举坤泽,我又何至于此!”


    凌宴心在滴血,好似天空也变得一片血红,“生命很宝贵的,活着不好么?”


    “他们要诛凌族长的心。”明明是为整个群体争夺权力,争一个光明正大机会,可这场刺杀好像被自己人背叛了,护卫心里一样不好受,“凌族长要将他们悬吊致死,挫骨扬灰,谁都劝不住……”


    秦笙很快接受了事实,身为官员通敌叛国,按律当诛九族,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比诛九族更恶劣就是了。


    士可杀、不可辱。


    凌宴改主意了,她要跟他们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第583章  明知故问[VIP]


    那些杀手好像在明晃晃的嘲讽她:看吧, 你处心积虑扶持的女人也坚定的站在我们这边,妄图改变一切的你又是多么可笑,女人就是不如我们团结, 烂泥扶不上墙!


    整个群体获利的事,却反过来被人指责, 最痛的永远是自己人背刺,凌宴不清楚遇见这种事会有多少人失望,但她得承认,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狠狠破防了。


    不知女A还有没有,反正挺让人宫寒的。


    可仔细一想, 这又如何, 千百年来这世道一直营造出女人无法自理的假象, 再将她们推入婚姻的泥潭,窃取她们孕育的生命,最后将人贬的一无是处。


    这世上大多是庸人,能清醒看清本质的少之又少。


    倘若角色互换,被驯服的是男人,难道他们就不会生出叛徒么?都一样。


    依附的确比拼搏来得轻松, 凌宴不是不清楚其中有多少伥鬼,一个、几个人不清醒, 不代表整个群体不配拥有。


    再者,她的初衷也并非像秀才那般高尚,凌宴只是为了自己和老婆孩子。


    其余人不过跟着获益罢了, 她们感恩戴德又或是刀剑相向没那么重要,这点小计量会让她难过, 但不会让凌宴停手。


    士族只敢用这些手段恶心她,无非是拳头不够大, 既然不接受从下一代移交权力,那就从现在开始,诛我的心,那我就让你失去在乎的一切!


    地位、血脉、脸面、身后事,任何你们在意的,我都会毁的一干二净!


    她日史书工笔,凌宴不知自己会留下怎样的评价,又会不会落得和始皇一样焚书坑儒残暴不仁的名号,说难听些,她走到这个位置,才理解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很难想象,她切实共情了统治者。


    权力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输了,她是自不量力的小丑,遗臭万年千人踩万人踏;赢了,她是反封建礼教斗士,自有天下人为她辩经。


    凌宴心想,她绝不会是前者。


    一定!


    没有温和的革命,任何改变都伴随着流血和牺牲。


    秦笙完全理解凌宴的心情,若想实现千年后的文明就只有一直赢下去,苦了她的好好夫人啊,重伤才愈又要跟着生气,“你们只管看好她的安全,旁的不必阻拦。”


    她相信她能处理好一切,至于项目也无甚可惜的,往后机会还很多。


    付家只是开始,每查出一个通敌的官员,凌宴都会亲自前去抄家,众目睽睽之下下令将人挂上去,无比强硬,没有丝毫退让。


    事态全面升级。


    各地城墙上一个个赤条条的身影谩骂、哭泣、沉默,羞愤痛苦地失去声息,见证者无不惊惧交加,百姓难以相信那温和可亲、战功卓越的安远侯会如此残暴。


    “那位安远不假,内政却只凭私欲意气,着实……”不大够格。


    这种言论难以服众,很快有人跳出来反驳,“呵,官员不合心意便能通敌叛国,这难道就不是为了私欲?再说了,不上大刑伺候,还给他们供起来不成!”


    都是私欲,谁比谁高尚了?不管怎么说安远侯都没祸国吧!


    人赃并获无法抵赖,再不情愿也得承认,“话虽如此,可这、这也太难看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别忘了那是叛徒,再惨也不为过!”


    叛徒,永远令人厌恶,卖国贼尤甚!


    凌宴的狠厉手段,使得某些归顺的士族不禁动摇,大多仅仅只有一瞬,他们看得出来,三翻四次的警告之后,到现在安远侯才下狠手,称得上有原则,只要不忤逆她的意思,她就不会大开杀戒,那又何必压上身家性命去赌,没必要。


    大多数人是随波逐流的,而国家利益当前,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这几年平阳让朝廷颜面尽失,倘若平阳输了,他们的境遇绝对不会比现在好过!


    还是大事要紧。


    幕后黑手各个脸色铁青,将人扒光挂城墙上,简直把士族的脸面浸在屎尿里……“她是不是疯了?!”


    或许会有人意识到,安远侯疯了是他们一手促成的,但绝不会承认就是了,归根究底,还是安远侯一意孤行、推开士族在先,你做初一,就不能怪我做十五。


    无法善终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也要拧。


    “不论疯癫与否,都必须尽快除掉安远侯!”


    “此人不除,吾心不快!”


    无所不用其极。


    不管男女一起上,路边摊贩、衙门官兵,杀手的伪装防不胜防,刺杀层出不穷,竟然还有人假扮秦笙?太好笑了,凌宴冷眼看着刺向自己的刀光剑影,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乐出了声。


    早前上官宁来电提醒:一贯不参与朝野纷争的江湖悬赏榜上安远侯凌宴的名字赫然在列,有人重金买她们一家三口的脑袋,这榜单面向整个大卫的杀手,江湖鱼龙混杂,多的是不顾道义之人。


    上官宁使劲浑身解数剔除小崽的名字,其余的她也爱莫能助,让凌宴务必小心。


    当时她的脑袋值千金,秦笙五百,换算到现世就是一千万和五百万,凌宴只能说中规中矩,其实跟秦笙比起来,自己才是好杀的那个……不知道现在她俩涨价没。


    一般人没能力号召江湖,也出不起这个钱,背后之人的真实身份就几个可能,大家心里都有数,目的也不难猜。


    有人有不得不支援士族的理由。


    瞌睡来了有人给递枕头,机会这不就来了,秦笙笑眯眯的给女儿穿好软甲,“最近不安全,不要掉以轻心。”


    小凌芷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的,“母亲她好不好哇。”


    自己和娘天赋异禀,根本没在怕的,只母亲一个普通人在外奔波,真叫人担心。


    秦笙捏了捏她的鼻尖,“不是刚放下电话嘛,别跟着操心了,好生上课,等你放学她就在家了,嗯?”


    “好吧。”小凌芷努努嘴巴,“娘,那我还能不能请同窗来家用饭了。”


    秦笙挑了挑眉,“当然可以。”


    “好耶!那我等母亲回来约时间,敏敏说她胆子大的,我才不信,她一定不敢吃蚕蛹,嘻嘻,我要吓一吓她!”小凌芷眉飞色舞的背好书包,冲屋外喊道,“听海姨姨~我们要准备出发啦!”


    听海的声音很快传来,“好的,我们也收拾好了。”


    秦笙撸了把女儿头毛,“走吧,上学去。”


    区区几个刺客还不至于让她们乱了方寸,把女儿送去学校,秦笙施施然上山,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听海小心跟在秦笙身侧,任何风吹草动都被她那张黑漆獠牙的鬼面看在眼里。


    她安定下来发展出了新爱好——做面具,搜集各种材质木头皮子,银的玉的,又是跟银匠学手艺,赚那点钱全搭这上面了,若非家中戒严,此时她应该在鼓捣面具。


    听海只想揪掉闹事者的脖子,“族长,杀手按您的吩咐送过去了,倒是细作,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即刻处理。”


    在刺杀进行的同时,军工厂成为敌人刺探的不二之选,硬闯的、迂回的、收买的,手段五花八门,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夜校暴露出不少细作。


    若非各工厂的老骨干足够忠诚,如今家里可谓内忧外患,焦头烂额。


    士族不是傻的,刺杀固然重要,更关键的在科技,为了这个分庭抗礼的机会,他们蛰伏了很久。


    怎么说呢,就白日梦做挺美,实际一切都在她们的掌控中。


    秦笙舔了舔锐利的牙尖,这些家伙害得她劳心劳力,和她的好好夫人聚少离多,正常来讲这件事注定要纠缠很多年,可秦笙有点烦了,她想收网了,“留几个活口,剩下都处理掉,大伙的赏银要尽快发下去。”


    忠诚的人会得到奖赏。


    听海暗自窃喜,十两银子,应该能更新一波工具了,“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秦笙心情好了些许,看听海的面具手艺还成,就是有点突兀,“疤还没退么。”


    就一道陈年老疤,应该比萧谨言满脸那种好得快才是。


    听海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褪了大半,我带它吓唬小孩的。”


    如今小族长的安全也受到威胁,她觉得有必要震慑下外来人,特意做了个吓人的。


    秦笙差点笑出声,“那些孩子不用吓。”


    “是我擅自做主了……”听海心思都放在小凌芷那边,生怕那些同窗包藏祸心,秦笙不会苛责她的好意,说过就过,“面具蛮好看的,等阿宴回来给我们做一对吧。”


    听海自是欣然应允,而能让秦笙放心同窗的或许只有一个理由,“难道子瑜小姐出马了么。”


    秦笙喜欢跟知根知底的聪明人说话,“嗯,随我去过去探望吧。”


    山林间,几栋小屋若隐若现,春日暖阳落在大片的平坦空地,晒得人眯缝着眼,轮椅上的人各个懒洋洋的。


    秦笙出现的那一刻,整齐划一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这一幕发生在这深山老林,很像无知的人类无意间捅了精怪窝。


    听海浑身僵硬,打心眼里瘆得慌。


    好在那些人点头打了个招呼,很快移开目光,胆小又局促,半点没有精怪的张牙舞爪。


    听海默默捏住玉符,她很少畏惧什么,这种暴露灵魂的感觉算其中之一,每到这事她就很佩服秦笙,四平八稳坦坦荡荡。


    姜子瑜抬手遮阳,弱弱问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里环境很好,静养大半年,以生命力见长的雪域人苍白的脸上渐渐生出几分血色。


    秦笙指了指身后的车子,轻快调笑,“甲鱼水果风。”


    雪域族人颇为中意这几样吃食,未曾见过的新奇物种和滋味给她们带来不少欢乐。


    “当然喜欢。”姜子瑜干瘦的脸庞勾起一个淡淡的笑,虚弱的好似风一吹就散了,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看透一切,“进来说话吧。”


    轮椅悠悠,秦笙抬腿跟上。


    “说说看。”姜子瑜拒绝了秦笙帮忙,固执的自己倒茶水招待来客,只是眉头一直蹙着,显然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秦笙抱肩,“我们能跳过明知故问的环节么。”


    姜子瑜弱声弱气,却很坚持,“我已经很过分了,不能再让我得寸进尺。”


    擅自探听朋友的心声非常不礼貌,秦笙还是她的救命恩人,更是不该,可经历过那样的磨难,她下意识指向探查对方会不会伤害自己,被玉符拒之门外又会倍感焦虑,疑神疑鬼,是秦笙足够大气,愿意缓解纵容她的情绪,一时半刻,姜子瑜还改不了这个坏毛病,但她知道,和朋友一定要好好交流。


    秦笙大致说了一遍,“有人要害我们一家三口,子瑜,救救!”


    士族都有外援,她请些帮手也理所应当吧。


    “竟然敢动你唯一的血脉,真下作啊……”秦笙那一脉只剩母女二人,仿佛触碰到什么开关,姜子瑜一改虚弱之色,平静的黑眸阴鸷恶毒,中气十足,“尽管交给我,没人躲得过!”


    刺猬炸毛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4章  好生歹毒[VIP]


    五花大绑的细作跪了一排, 轮椅幽幽驶过,姜子瑜目露轻蔑,“找人去吧。”


    上线的名单到手了, 轻松的不像话。


    秦笙感慨,正主就是不一样, 比姜淮那个又是喝血又是吃肉的冒牌货厉害多了,“走!”


    余光瞟见一抹身影,她推起轮椅就跑。


    水世澄猛蹬自行车在后面追, “带我一个啊你俩!”


    这种好事怎么能忘了她,水世澄葫芦也不搓了, 超想跟去寻仇, 让人见识下大巫x3的威力!


    秦笙大笑, “你专业不对口啊!”


    水世澄唉声叹气,“为何三个人的友情变得如此拥挤……”


    姜子瑜嘴角抽了抽,随即高高扬起。


    不日,轰隆隆,发动机的声音引得小镇各方侧目,黑漆獠牙的鬼面摩托开道, 后方座驾霸气威武,护卫车队规模都和安远侯不相上下, 啊?难不成是安远侯夫人出门了?


    丰香村守卫严格,多少人有去无回,杀手盘踞在小镇从长计议, 委实没想到一直蜗居乡下的侯夫人竟忽然外出,要知道她涨到两千金、活捉五千!一个养尊处优的坤泽肯定比凌宴那个安远侯好杀!


    就是那车子太烦了, 箭支无法穿透车窗,很多人吃过这个亏, 一众杀手抓耳挠腮,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纷纷运起轻功与山林间穿梭,赶紧跟上。


    姜子瑜对恶念和杀戮格外敏感,生理心理双重不适之下脸色变得很难看,仍旧坚持探寻着蛛丝马迹。


    水世澄还是没能跟来,幽怨的去医馆上班,感觉会长蘑菇。


    “不过几个见钱眼开的,与大局无碍。”秦笙给姜子瑜裹了一件披风,“挡一挡吧,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多谢。”听得她头疼,披风里面缝有玉片,压在身上有点重,姜子瑜按捏眉心,靠在椅背上,“你知道我身体能行的,怎不早来找我。”


    秦笙想起来就生气,眉头一高一低,“我要早知道会闹出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一定第一时间薅你过来把他们都杀了!”仙祝敷


    凶恶暴躁。


    姜子瑜默了默,“请我可以,薅就不必了。”听着感觉有点疼。


    奇奇怪怪的关注点,秦笙哽得差点忘记要说什么。


    姜子瑜自顾自地道,“你家那位杀的人够多了,你来处置官员,恐怕适得其反吧。”


    酷刑几乎将恐惧和震慑发挥到极致,如此仍有反叛者,再加码只会引起众怒,让这场纷争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不符合她快刀斩乱麻的目标。


    秦笙一脸端庄有礼,“谁说要处置他们了,我这叫拜访。”


    姜子瑜不置可否。


    通敌叛国不归她处理,秦笙要说的是“家事”。


    有些人怎么也没想到,安远侯夫人大驾光临,还拎着他们安排的细作上门算账来的,那细作至少转了三手,隐秘至极,她怎么查出来的?!


    秦笙理了理身上的蟒袍,“从你书房暗格里搜出来的,还想抵赖么?”


    出自家里的铅笔,工厂的环境图,杂七杂八的,人证物证环环相扣。


    那人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秦笙也不在意,慢条斯理的看侍卫将人一家老小请来。


    有个大胖小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要挂到墙上!”被身旁夫人死死捂住嘴。


    秦笙勾了勾唇,“这位大人,我们侯上又不曾亏待你,你看你上有老小有小的,偏做那不要命的事,竟然敢往我家派细作?啧啧啧,你自己不想活也别把家人也连累了啊。”


    城墙预定?全家人脸唰地煞白,“夫人饶命,还望夫人明察。”


    慌乱追问自家主事的,“你说句话啊!”


    那官员满头大汗僵硬跪下,“侯夫人……”


    一看这认罪的架势,全家人都懵了。


    秦笙非常善解人意,“她最近火大得很,你们也不想这点小事传到她耳朵里吧。”


    若让安远侯知晓,他们真要被挂到城墙上去了,一群人如蒙大赦疯狂点头,生怕答应慢了她会反悔,“还请夫人明示。”


    “尽快招认,我们还可以既往不咎。”鸣叫声传来,秦笙勾了勾唇角,“不然,待会追杀我的刺客跟上来,我在你家遇刺,她会怎么想呢。”


    耳读目染,秦笙也略懂了点茶言茶语。


    刺客这么大一口锅也要甩到他身上?官员只想骂娘,他本能的怀疑此事有诈,可全家哭哭闹闹的要他尽快开口,然而不管招供与否……他注定是家族的罪人。


    好生歹毒的心思!


    官员不敢赌刺客是否存在,现下他只有一个选择,“我说……”


    赶紧竹筒倒豆,吐个干净。


    坐在秦笙身旁,姜子瑜默默听着官员悲愤惶恐的心声核实信息。


    线索到手,秦笙说话算话,既往不咎,她随时恭候他们再度生事,“如有再犯,就是我的安远侯来跟你们算账了。”


    她的安远侯……众人听得五味杂陈,不敢反驳。


    没被捉到还有侥幸心理,现下顶着父母怨怼,伴侣冷眼,孩子失望,家破人亡的压力继续与安远侯作对?


    官员连连摇头,“不敢,下官只是误入歧途,往后定当洗心革面,唯侯上马首是瞻。”


    秦笙轻笑,“你还是交代慢了,看,刺客追上来了。”


    话音刚落,滴滴答答,鲜红的血顺着屋檐淌下,尸体砸在院里,好似炸了的油锅,刚安下心来的官员一家尖叫着四散而逃。


    秦笙昂头望向远方,唇边挂着顽劣的笑,“我又没骗你们。”


    刺客来得很快,听海等人动作更快,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一切威胁。


    鬼面獠牙的面具微微颔首,“族长,都处理干净了。”


    秦笙“嗯”了声,“那便回吧。”


    尸体很快被带走,徒留满地血污,腥气冲天。


    有人躲在窗边战战兢兢地看完整个过程,“她,她好厉害啊。”


    众人默不作声,他们都看到了。


    传闻安远侯夫人医术绝伦,美艳的不可方物,却和端庄持重的贵妇人完全不同,她能在谈笑间主宰生死,面对刺杀亦面不改色,大踏步越过尸首,毫无畏惧。


    她的毒辣、冷静和强大给很多人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更有甚者觉得她比安远侯更可怕。


    这不是单一个侯夫人的头衔能带来的底气,归根究底是她本身,弱小如坤泽也能如此强大?


    这样的念头也在不少人心底生根发芽。


    回去的路上,姜子瑜注意到秦笙翘起的嘴角,“把人一家老小吓得痛哭流涕,真是别开生面的拜访啊,受教了。”


    秦笙噗嗤笑出声,“这些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还会嘴硬,让他们印象深刻些……编不下去了,我就是故意的。”


    姜子瑜若有所思,“下蛊了没。”


    “那是自然。”她是什么心地善良的解语花吗?秦笙必不可能,多给他们一个机会都算她善心大发,“除恶务尽啊。”


    姜子瑜有些累了,闭上眼睛休息,“这样的话,事情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凌宴对明面上的叛国者贯彻着血腥镇压,而秦笙将暗地里隐藏的潜伏者搅得分崩离析,双管齐下,反抗者无路可走。


    谁不说一句她们妻妻俩默契,秦笙骄傲翘脚,“藤摸完,该去摘瓜了,我有种预感,我们会查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姜子瑜轻声道,“深有同感。”


    人心啊,时常难以捉摸,有时又太好猜了些。


    这场争斗即将迎来终章,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得不到的要毁掉,这场阴谋的幕后黑手已名花有主,意料之内情理之中的,正是萧王。


    忌惮臣子功高盖主,布下眼线静待时机。


    若非事关自己,阿淼都差点信了,“啊?这也能给我泼脏水?”


    人在外打仗,锅从天上来。


    “说得有鼻子有眼呢。”君臣离心,自相残杀?凌宴只想笑,“死到临头还要污你一手。”


    阿淼理直气壮,半点没在慌的,“我想要东西还用得着派细作?净瞎扯。”她向来大大方方伸手,再者,很多技术她的阿照知晓,她没有那个刺探的理由。


    谁能料到堂堂萧王会和熊孩子撒泼一样讨要东西。


    被自己人不远万里背刺一刀,这个倒霉蛋啊,凌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眉宇间的戾气都散了不少,“这些人处心积虑要毁掉我们,萧王殿下有何高见呐?”


    尊称、高见——她们相互阴阳的关键词。


    “高见就是把他们都给我挂城墙上去,通通挂上去!”阿淼恨得牙根直痒,那是她的近臣,反咬太有说服力了,无法想象凌宴但凡生出一点疑心,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阿淼心口发凉,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凌宴散去的戾气全转移到她脸上了,“查到幕后主使了么。”


    以平阳的权力体系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说没人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凌宴说了几个名字,“别的地方不顺路,长安李氏、曹氏、孟氏,是你的目标,记得替我跟他们算账,多薅些羊毛。”薅秃了才好。


    阿淼眉头拧得能掐死苍蝇,无一不是高门显贵,她们这是多遭人恨,长安四大家族,只剩一个式微的周家没动手,忽然想到一点,“上官太尉没参与?”


    她记得其中两家好像跟上官氏有姻亲。


    “我们只查到这,和太尉有没有关系只能交给你来查了。”太尉那样的人物才不会亲自联络平阳官员,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凌宴总感觉那个江湖悬赏和太尉逃不开干系。


    毕竟那是执掌天下兵权的太尉,明面的、暗地里的,资源人脉数不胜数,能让江湖人一反常态的参与朝野争斗,太尉绝对有能力做到。


    只是还没有实锤。


    阿淼沉默半晌,“我知道了。”


    她想到小姨和上官宁,老一辈的爱恨情仇,好生刺激啊。


    作者有话说:


    第585章  我又行了[VIP]


    倘若没有上官宁, 太尉的下场不需要思考,正是有她的存在,让人不可避免的陷入纠结。


    太尉是南北商行覆灭的帮凶, 萧家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放过他。


    上官宁从不认为自己的倒戈能让父亲免于报复, 很早之前她就挑明了,她不会求情,硬要说的话, 只希望她们能保全上官家最后一丝颜面。


    凌宴一想到苏南风和上官宁错综复杂的纠葛,阿淼要去跟她小姨妇的家人报仇, 上官氏那么大一个家族……


    听起来就很闹心好吧!


    凌宴不喜欢也不擅长处理这样复杂的关系, 她自己还有一大堆要纠结的事, 赶紧岔开话题,“你快打到长安了吧。”


    “嗯,我在汉中。”阿淼回道,汉中距长安仅一步之遥。


    凌宴开心的拍起了肚皮,“哇,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平阳军一路南下, 饱受兵祸苦难的河内南阳两地百姓乐开了花,恨不得夹道欢迎, 关中大营兵将不得民心,更无斗志,可谓不堪一击, 其余地方军队更不用说了,有的还不如关中。


    如今北地刚有些夏日温暖, 仔细算来她出征也就两个多月。


    若非各地书生闹事,花了许多时间缓解舆论, 又处理了几场士族引发的“啸营”,现在应该打到长安了,不过这个时间恰好供得上信号塔铺设,不算白白浪费。


    即将达成所愿,阿淼语调疯狂上扬,“不过我收到消息,朝廷似是打算迁都了。”


    跟高大元一样,打不过就跑,也很正常就是了。


    凌宴有点嫌弃,“迁去哪啊?”


    “我们在平原畅通无阻,朝廷只能前往地势险要之地。”不然就不叫迁都,而是逃窜了,阿淼有几个目标,“巴中或是天府吧,山路难行、辎重运不进去,还能苟活一阵……”


    凌宴敏锐察觉到前摇,立马道,“别跟我要会飞的啊,现在可造不出来。”


    施法被打断了,熊孩子不好撒泼,乖乖道,“那我预定一个,以后再要。”


    听筒里传来滋啦啦的声响,大抵哪个信号塔快没电了,电力没普及就这点不好。


    凌宴长话短说,“临门一脚,万万小心。”


    先拿下长安才是重中之重,迁都无妨的。


    阿淼心里有数,“你也是,不可掉以轻心。”


    被人中伤的君臣亲亲热热关心一番彼此才放下电话,塑料不了一点。


    秦笙兴致勃勃看热闹,“陷害阿淼,真亏他们想得出来。”


    凌宴呲牙咧嘴,“你别说,要不是这些年一直跟她拉扯这个问题,那些老东西真把我糊住了,tui,够阴险的!”


    秦笙笑得不行,“我在呢,不会让人糊弄你的。”


    “嗯。”凌宴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秦笙指尖拂过她的眉宇,好像这样就能扫去近来积累的戾气,“最近瞧着有点凶呀,把我软软的夫人还给我。”


    凌宴日益冰冷的心软成一片,趴在秦笙怀里哼哼唧唧,“还,等那些小尾巴处理好,我一定修心养气。”把之前那个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革命很残酷,而恋爱会让人变得柔软,总能帮她撑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秦笙撸着身上的大型人形生物,声音柔的不像话,“现在只剩那些官员的家眷了吧。”别的应该都处理干净了。


    提到这个凌宴脑瓜子就嗡嗡的,痛苦面具又戴起来了。


    叛国当诛九族,世人皆知,可凌宴也知道,这些家属大多是无辜的,她的选择性迁怒保全了她们的性命,她又不可能让这些人充为官妓……


    还有学校那边,有些孩子刚入学没多久,家没了……


    秦笙无奈,“都好多天了,怎么还在纠结这件事啊,跟我说说呢。”


    凌宴叹气一声接一声,“我总是忍不住去想那些人的处境,感觉好难好惨,想给她们谋划条出路,可我思来想去,根本没有两全其美。”


    她把人家搞的家破人亡,再来谈这个感觉非常之伪善。


    秦笙听出她有多纠结了,恨不得手指脚趾都纠缠到一起,“这个问题本来不难,你过于怜惜她们了。”


    凌宴愁眉苦脸,“好像是的。”她有点被共情心束缚住了。


    毕竟历史上任何一个合格的政治机器都不会像李煜这个亡国之君一般,思考梦里落花谁是主这样的问题,好像拥有共情心和成为统治者之间本身是矛盾的。


    秦笙按下心底那些酸意,开导这个钻牛角的家伙,“我记得你说过,你生活的那个时代没有株连之罪,罪犯被斩,家属也要继续生活,放到现在,考虑这些问题的也该是她们,而不是你。


    阿宴,官员叛国在先,你惩治案犯理所应当,这其中或许带了些私人情绪,但合理合法,此事已了,那又不是我们的族人,她们的生活不必由你来负责。”


    她的软软夫人已经回来了,又或者说从未离开过,秦笙眼神愈发温柔。


    “说难听点,想死的早就殉了,不想死的,即便再难再苦,也会努力活下去,可能有一天她们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也可能永远怨恨你,但对我们来说这些不重要啊。”说着,秦笙笑了笑,“优胜劣汰,你要做的,只是给她们一个选择。”


    就像家眷,可以发派各地劳作;学校也一样,想学就继续读,不想就回家,有的是法子拿捏她们,真没什么可纠结的。


    凌宴愣了一会,感觉秦笙说的非常有道理,“啊!夫人救我于水火啊!”


    书房充斥着她呜呼哀哉的哼唧声,开心的蹭来蹭去。


    秦笙的撸狗手法一顿,赶紧换成撸人的,“还好我问了,不然你晚上又要不让我睡觉。”


    凌宴趴在秦笙腿上,心安的不得了,“嗯,还是你了解我。”


    彩虹屁噼里啪啦,吹得秦笙身心愉悦,谁不说自己是解语花啊!


    只对这个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你那些同情心和责任感要是没处放呢,就好好琢磨下怎么招待芷儿的同窗,你答应孩子的,还有,今晚给我穿超短裙瞧瞧?”秦笙期待好久了,必须得讨些利息回来!


    凌宴老脸一红,羞耻半晌,“行、行吧。”


    秦笙鼻尖动了动,“你时不时易感期来了?”


    凌宴啊了声,怪不得这么容易emo,“我又行了~”


    重伤的身体调养过来了!


    磕磕绊绊的,这场叛乱基本落下帷幕,后续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官员任命。


    空出的官职大多填补上了,又是一年春闱,缺口由今年高中的学子暂时顶上。


    可这又是一批新的士族,属实是让凌宴非常尴尬的权宜之计,她无人可用。


    望着锅里腾起的白烟,凌宴暗自下定决心,平阳科举必须尽快改制,赶紧和封建糟粕那些东西说拜拜,不然每隔几年来一场叛乱,她又要给人挂城墙上去,这又不是开奥运会呐,谁遭得住哇。


    又比如重女轻男的传闻,在她放过罪臣家眷之后更加愈演愈烈,百姓也听风就是雨的,说安远侯只杀男不杀女,男的没好日子过,朝廷那边不这样,变卖家产拖家带口南下去舒适区了。


    这个水……凌宴的确端不了,无法辩解,她就是偏心,于是随之而来的人口流失,社会治安等等,诸多内政事务砸了下来。


    反正总归不会比叛乱那阵忙。


    那段时间,她没能送雪鸮北上,好久没见中意的银灰狼犬,小三猫有了新欢,都不趴她脚边睡觉了,和老婆孩子更是聚少离多……


    自己本来挺随和一人,小崽的新朋友都有点怕她,第一次当家长本打算好好表现的凌宴表示受到了轻微内伤。


    转眼间,夏天来了,阳光正好,一群小姑娘在泳池扑腾的水花四溅,玩的那叫一个开心,无忧无虑的笑声在无形中治愈了大人的糟糕心情。


    凌宴莫名扬起唇角,遥遥看去,那些外族姑娘颇为养眼,打小就是美人坯子,不过跟她家崽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嘻,她就是爱屋及乌。


    小崽是会端水的,汉人姑娘也都来了,脱离原先的礼教规训,这些孩子肉眼可见的开朗,活泼不少。


    孩子嘛,知礼懂礼足以,不必时时刻刻拘泥于礼,才有位置供她们的小小心灵长大。


    凌宴正欣慰着她们的变化,忽然,老母亲发出尖锐爆鸣,小崽怎么左拥右抱背来背去的?关系都这么好了吗?凌宴猛地看向秦笙。


    秦笙正悠哉享受她的冰粉,登时神情一凛,抱碗跑走,“说好让我吃的,你不能反悔啊!”


    “我说她们几个。”凌宴小声蛐蛐。


    不是抢她冰粉,秦笙施施然坐了回去,面露微笑,“你还不知道她了,你闺女就喜欢漂亮姐姐,呵,随你啊。”


    凌宴:?


    火这也能烧到我身上的?


    “我都依你了,不就……”裙子脱得快了点么,凌宴咕哝,“怎么阴阳怪气的。”


    “哼,芷儿跟同窗显摆好久了,好生炒你的蚕蛹!”秦笙才不买账。


    无法,凌宴认命挥动锅铲,小崽提要求了,要能看出蚕蛹的骇人原貌,还要做的好吃,怪刁钻的。


    少油干炒,凉了也很脆,就是很费工夫,炒了半个小时才算完,凌宴顺手洗锅,打算再做几样,务必遂了崽的心愿。


    一排队伍上山,厨房的人来送食材。


    民族风俗都不同,但烧烤是绝对挑不出错的那种,凌宴命人准备了很多种,都穿好了,自助选餐就是,很不正式,反正不是宴请,家常便饭可以随意些。


    凌宴觉得虽然她位高权重,但还是不能太有距离感,孩子太紧张就吃不好饭了,毕竟是为小崽开心,也是让她们快速融入环境。


    苫布掀开,托盘里鲜红的肉串整整齐齐,签子不同,肉的种类不同。


    别问,问就是又摔死一头牛。


    还有小崽要来搞事的蚕蛹,烧烤也得安排,用力非常之猛。


    不比做熟的,生的上了炉子疯狂蠕动,咦,小崽自己都不敢看竟然拿来吓人?


    凌宴纳了闷了,“她要吓谁啊,下这么大力气?”


    秦笙老神在在,“敏敏咯。”


    作者有话说:


    第586章  她好棒啊[VIP]


    呼延敏, 汉名姬敏,豪爽大气的草原女孩子,在小崽口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 大抵优秀的同龄人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也不管彼此擅不擅长, 比学习、骑射,画画、音律,还要比学武, 现在正在那比游泳……


    姬敏输了也不恼,只管奋起直追。


    这样的性格很难让人不喜欢, 凌宴心想。


    前阵子小崽以骑狗的巨大优势赢了对方一头——姬敏年岁稍长无狗可骑。


    可给她得意坏了, 晚饭猛干两大碗, 弄得凌宴和秦笙哭笑不得。


    现在又要比胆子。


    说她俩不对付吧,关系还不错,说关系好吧,整天谁也不服谁,感觉随时能扯头花打起来。


    凌宴寻思俩人的战场还是不要波及其他同窗,小孩子吓到怪麻烦, 生蚕蛹盖上苫布收到一边,让她们私下比试好了, “她这好胜心还是像你多些。”


    秦笙悠哉翘脚,就当是夸奖,转头询问食堂的人, “孩子们的都安排好了么。”


    芷儿和养女同在一起读书,人数太多不能来家聚餐, 也不可冷落,这样才有话题可聊。


    来人老老实实回道, “瓜果茶饮都齐了,小的来时姑娘们正在玩水,廖管事带大伙串串呢,想必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开烤了。”


    秦笙非常满意,“让她们注意安全。”


    凌宴回头就看果盘旁一个猥琐又小心的身影,秦笙偷完西瓜块正试图恢复原样,“你……”


    秦笙俩手一摊,满脸无辜,“我怎么了。”


    如果她不是嘴巴鼓鼓囊囊,确实没怎样。


    凌宴无奈,“我不说你了,你大方吃嘛。”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秦笙登时没了兴致,还是偷偷摸摸来得刺激,“对了,暑假要带她们去雪域玩么。”


    旅行的消息早放出去了,学习、提测成绩,劳动时长等等综合评分,优异者能早一批前往,多玩一段时间,属于家里的小红花奖励机制。


    学生也很眼热,不过凌宴觉得这个不用端水,“她们背井离乡假期要回家啊,姬敏和安婵都定好了,就不去了吧。”


    秦笙一脸坏笑,“是嘛,我感觉栗特里收到信肯定又要来求你。”


    他真的会给好多。


    凌宴清了清嗓子,“那就到时候再说。”


    也不是不行,就很弹性。


    诱人的香气在山脚下弥漫,学生们头发还有些潮湿,清一色的运动短袖,来到她们跟前恭敬问安,“见过侯上,夫人。”


    “今天我们只是凌芷的双亲,你们就当家常便饭,都不必拘礼。”凌宴语气温和,秦笙也一样,“都玩饿了吧,不跟你们客气,快去用饭吧。”


    叮嘱小凌芷,“都给你准备好了,缺什么就叫人去取,招待好你的同窗啊。”


    “好哦,放心交给我啦!”小凌芷兴致勃勃抓走同窗,“我好饿了,快来。”


    头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安远侯和她的夫人,泼天的机遇砸下来,学生们有点惶恐,又十分激动,二人衣着朴素又不失贵气,讲话轻声细语的,比自家长辈还随和,一点不像权贵的。


    众人略行一礼,随未来世女落座,长长的方桌大家围坐一起,一大盘肉串刚从炉上拿下来,滋滋冒着油泡,香气扑鼻。


    大家眼睛晶亮,好香啊,都很矜持的没有开口。


    小凌芷咽了咽口水,“婵呐,这是你们西疆来的香料!”


    栗特里的女儿安婵兴奋点头,“是这个味道,自燃。”她的汉语和她爹一样,刚学不久,有股奇怪的咖喱味。


    深邃的五官时常在笑,生机勃勃的,十分明媚,是个很可爱的姑娘。


    小凌芷招呼大家自己动手,“红的是辣的哦,加的不多,喜欢就试试看。”


    话音刚落,奔着姬敏就挑衅去了,“嘻,先让你垫垫肚子,好戏还在后面!”


    姬敏微微颔首,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我十分期待!”


    口音有点怪,但不落下风。


    她们在孩子会拘谨,有食堂的人照料,俩人就不跟着一起掺合了,凌宴和秦笙在小楼门前支起炉子,一边撸串一边远远的暗中观察,“呷,小崽还怪会找事的。”


    秦笙抿了口啤酒,悠悠道,“春天放蚕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她做梦都在想怎么让人家服软。”


    凌宴喷笑,“不会吧。”这有点夸张了。


    “怎么不会。”秦笙悄悄道,“有次她说梦话让我听见了。”


    凌宴探头,“她说啥了?”


    秦笙一言难尽,“说她比敏敏厉害,让人家叫她姐姐。”


    凌宴:?不是很懂这些小孩子的心思。


    她非常不正经,狗狗祟祟跟秦笙吃孩子的瓜,凌宴听得暗自咬牙,她忙得这些时日小崽的校园生活好精彩啊,干什么都有人陪,上树摸鱼,足球队也是说组就组,玩累了有各地特色民乐和舞蹈,跟人竞猜字谜,下棋放风筝打双陆,比自己上学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酸呐!


    不知道这些同窗之间会不会发展出校园恋情,凌宴只希望如果有的话千万不要是多角关系,身边出现这么狗血的瓜太倒胃口了,她可不想去主持这种公道。


    想到这,凌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要是看中外族人,能行么。”


    小崽就快十岁了,身形朝少女迈进,也是快到要分化的年纪,她血脉中强大的能力注定了会分化成坤泽,提到这个两个老母亲心情有点微妙。


    “随她喜欢吧,我没意见。”秦笙咂嘴,“现在说这个太早啦,我打探过了,她心思压根不在这上面。”


    没心思早恋?这崽还挺有正事的,凌宴想了想,“小财迷又琢磨赚钱呢?”


    “差不多,她想她的姐妹都能过上好日子。”可能她们过于以身作则了,让她小小年纪就意识到自己肩负的责任,秦笙心疼又骄傲。


    朴实无华的愿望。


    望着被人簇拥在中间的小崽,凌宴哈特软软,“她好棒啊!”


    想rua!


    说rua就rua,凌宴是个行动派,借着给她送蚕蛹的由头好生撸了撸崽,小凌芷习惯了双亲忽然暴涨的喜爱,“母亲看好娘哦,吃完烤肉更不能吃冰棒了。”


    碎碎念好了,回去找她的同窗。


    当年哒哒跑开的小小背影已经长好大了……


    凌宴险些泪洒当场,吸着鼻子跟秦笙抱怨,“易感好烦人啊。”害得她泪点好低。


    秦笙微红的眼但笑不语。


    随着蚕蛹登场,文静的学生们渐渐原形毕露,跟着小凌芷一起起哄,看姬敏雄赳赳气昂昂咬掉蚕蛹的头,“很好吃,我不怕,你们也试。”


    挨个试胆,场面火爆。


    大家吃得很饱,玩的也很开心,各自给家中写信都提到了这场别开生面的聚会,很多人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内容非常丰富,字里行间都是从未有过的快活。


    独女孤身在外,竟有如此变化,有些娘亲实在坐不住了,还是女儿重要,也不管夫君答不答应,各家官夫人纷纷赶去探望。


    丰香村盘查严格不好进去,她们只得在抚松镇落脚,赶上女儿沐休能认领她们进去村里见上一见。


    “真见到侯上了?”


    “是啊,侯上和夫人仪表不凡,而且性子很是温柔。”


    温柔?安远侯妻妻性子温柔?说的是一个挂人上墙,一个吓人全家的安远侯妻妻吗?各家夫人强颜欢笑,“好啊,能见到她们也是你有福了。”


    “侯上时常和夫人一起去接送芷儿,总能见到,只是我要回宿舍,方向不同离得远罢了。”女学生两眼放光,“我几次看到芷儿骑在侯上肩膀上。”


    孩子不觉有甚,还羡慕的很,大人一个个胆战心惊,安远侯如此宠溺独女,“那、芷儿心性如何。”有没有为难你们。


    “她很好啊,带我们见识了好多……”女学生打开话匣,如数家珍地道,“芷儿从来不欺辱人,可比堂姐平易近人多了!”


    听起来不是个刁蛮骄纵的,各家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自个女儿瘦了,也精神了,气质都不一样了,这步棋应该没走错……只等萧王给安远侯的女儿封爵,那样纵使有天自己不在,女儿也有依靠了。


    比起小凌芷的爵位,早一步来的是萧王攻破长安荣登大宝的捷报,天下易主,卫朝改国号为萧,年号建和,萧王一步登天,是为建和帝,其王后同享称号是为建和后,帝后共享天下。


    举世哗然。


    方才举家远离平阳遵循纲常之道的人们嗅到了非常糟糕的气息——这朝廷指望不上,萧王和安远侯一个路数的,这家可能白搬了。


    而建和帝亲笔诏书随车加急送往平阳,安远侯一家受诏入京,论功行赏。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安远侯已是过去式,平阳及西疆等五郡全部划为凌宴的封地,建和帝亲赐封号——北安王。


    其独女凌芷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建和帝后一起抱在怀里,拉着小手在她的封爵诏书上按下玉玺大印,北安王世女凌芷,食三千,令赐食邑三千。


    新晋世女轻声推拒,“陛下,我,我吃不了这么多呀。”


    建和帝大手一挥,“给你就拿着。”她要给小芷儿多多的,好好的!


    食邑还有硬塞的?


    一群人眼珠快瞪出来了,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建和帝后甚至不舍得她们一家叩首谢恩,就连北安王当场为其妻子请封为后这么过分的请求都一并准允了。


    风光无量,荣宠无上。


    世人这才明白这对君臣的关系究竟有多亲密,早前那般挑拨离间……着实枉做小人。


    凌宴非常喜欢这个称号,她们很早之前就定好了,北安,北地平安。


    封号绕不开皇权,凌宴无法僭越,好在讨来也一样的,不过秦笙的功绩会有她亲口告知世人——救死扶伤、奋发图强。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嗷


    第587章  恨毒了他[VIP]


    凌宴稀罕巴巴摩挲阿淼送给她的新衣服, 蟒袍的基础上加了宝石珍珠,华贵异常,秦笙同样。


    她们今天的妆容是宫内的嬷嬷给置办的, 光小凌芷就有二十多个人给上妆,宫廷排场属实让土老帽一家大开眼界。


    红唇金饰光彩照人, 高级古典审美,庄严威武,她们既是一方霸主。


    皇宫内, 一家人在她们落脚的寝殿内笑眯眯打量彼此,相互夸夸, “真好看呀。”


    也很霸主……吧。


    场面过于隆重, 搞的人没啥实感, 遥想上次来是过客,黑灯瞎火天还没亮就起来苦兮兮的跟去祭天,此番却是帝后首封的异姓王,可以暂时留宿宫内——长安的北安王府已经在办了,阿淼说有几个合适的宅子,等她收拾完那些家伙把家炒了再让凌宴去选。


    凌宴不会在长安常住, 大宅子空着也是浪费,她婉拒了, 阿淼一脸你们再这样我真的会不高兴的!


    煞是唬人。


    “我收,我收。”凌宴赶忙变脸,阿淼笑了, “这才对嘛。”


    凌宴薄脸皮发作,你们古代人真的好大方啊!好在登基的贺礼备得足足的, 不然真不好意思收。


    政权更迭随之而来的就是分蛋糕,宗亲藩王、高官显贵等等, 权力向来被这些人捏在手里,皇权分蛋糕也是笼络势力为己所用,而处置不当很可能埋下隐患,正常来说还有的掰扯。


    然而机械部队威名赫赫,普天之下全无对手,建和帝态度明确:不臣服就去死。


    从冷兵器到热武器,战争形态改变,极致的威吓。


    重压之下,八方来贺,莫不敢从。


    权贵没了和皇权叫板的底气。


    好像拉了电闸,啪地一下盖棺定论了,乱世画风突变,安定速度打破了史官们的认知,甚至比历代霸主还要强盛,无人能出其右。


    满朝文武都在犯嘀咕,这种陌生感真叫人惶恐。


    他们是该惶恐,因为旧的时代已然过去,她们正在开创新的纪元。


    登基前,阿淼还有几件事要做,一是为南北商行平反,也是她起兵正当性的说明;二是追击迁都的卫朝余孽,三就是审判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她铁了心要把那个名义上的爹钉在耻辱柱上,而且是以最激烈的方式,言官愁得头发一把把掉,这么大张旗鼓的弑父传出去太难听了,求来求去求到凌宴这,希望她这个宠臣能劝说一二,还是私下处置为妙。


    平反的事凌宴插不上手,审判她就更插不上手了,难道阿淼会不知道后果吗?


    凌宴本来觉得没什么,可做那个位置,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她琢磨先聊一聊探探口风,“抓到人没呢,要帮忙吗。”


    说到这个,阿淼神情阴晴不定,“他下落不明……”


    迁都途中,龙辇里的人不翼而飞,那家伙中风偏瘫又不可能自己溜掉,搜遍了周边各城还是不见踪影,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阿淼满腔恶气锤在棉花上,火大极了。


    “真的假的。”皇帝还能丢?什么草台班子,凌宴瞠目结舌,好家伙,带资异地创业,地方没到人先没了,黑吃黑啊这是,“太子?”


    “不是他。”阿淼眉头紧锁,“我怀疑是我小姨动的手。”


    凌宴恍然,“那就说得通了。”


    上次救萧谨言有邪祟打掩护,苏南风的暗桩并未暴露,还扎在皇宫里头,宫里不好动手,迁都简直是绝佳时机,加上那么多高手,里应外合,一掳一个准。


    阿淼有些气闷,“唉,我打电话问她,她竟然搪塞我。”


    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人就是被苏南风劫走的。


    凌宴故作轻松地道,“可能她更想亲自动手吧。”


    也有另外一种可能:苏南风不想她背负弑父的恶名。


    那个冷心冷肺的女人终于表里如一,和她表现出来的一样温柔。


    阿淼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绪,“是吧,小姨恨毒了他。”娘亲也是。


    可被亲生父亲掐脖逼迫娘亲就范,她又哪能不恨啊!


    恨那老东西的人太多了,切成丁都不够分,好好的追击问题变得难办起来,不是凌宴能决定的事,她问起了四皇女,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


    那些皇子死的死,残的残,跑的跑,九个字,基本能概括他们的结局。


    大皇子因谶语被幽禁,几次想搞事都没成,让人毒死了;六皇子襄王养死士偷银子都偷不明白,祭天大典上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主打一个仗着老爹宠爱的废物点心,那日吓到,一时恍惚坠马断腿,现在正在府邸幽禁着;靠钱家在北地吸血百姓的三皇子被反噬后幽禁府邸,前阵子趁乱跑了,目前下落不明,太子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是随迁去到天府又被捉了回来,跌宕起伏十分精彩。


    凌宴对四皇女印象非常深刻。


    “她正在府中,按理来说,我该叫她一声四姐的。”阿淼语气淡淡,自称也忘记改口,似是陷入回忆。


    一生郁郁不得志的四皇女没有随老皇帝迁都,而是选择留守长安,在兵临城下那日她果断投降,而她投降的条件是平阳军不可滥杀城内百姓。


    或许她不是最有实力的那个,但比起太子襄王之流她绝对称得上更胜一筹,这样有能力的人输在性别和父亲的偏心上,只在投降上做了一回主,或许出于不忿、也可能是真心守护百姓、又或是报复,也可能三者都有。


    怪嘲讽的。


    凌宴思来想去,道了声,“她能力还可以,嗯,我亲眼见过。”


    阿淼捏杯凝思,“我晓得。”


    在那久远到褪色的记忆里,她懂事之时对方已出宫开府,一次她被老六挂在树上奚落,当年还风姿绰约的四皇女恰巧路过,讥讽道,“六弟,怎只敢欺辱无根浮萍啊。”


    二人母妃不对付,战火蔓延到了下一代,四六势同水火。


    可能对方并未打算为自己开脱,但因着那一句话,她能早些从树上下来免于磋磨。


    这件小事四皇女本人已经不记得了,连救得人是阿淼都不知道,她更不曾料到,早年无意间让一个小女孩免受欺辱,竟让她获得了梦寐以求的,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看两个话题都让阿淼有点emo,凌宴决定说点轻松的,她这趟带着任务来的——给阿淼新修宫殿、接通水电,“发电厂已经动工了,设备和材料正在路上,保管修的灯火通明,让你今冬前能搬进去!”


    以往修宫殿一人合抱的大粗木柱子好多根,搭眼一瞧就耗时颇久,这次凌宴把器械都运来,稍微展示下大兴土木的速度。


    阿淼总算有了些精神,“哦?这么快啊。”


    电灯最好的一点就是不容易着火。


    凌宴猛猛点头,“到时候器械都留给你,我就不带回去了。”


    阿淼欣然接受,按照传统,登基之后她得给自己修陵墓了,“太好了,不然陵墓还要修个十来年。”


    这个话题更阴间了,凌宴哽了半天,“你选好地方了么。”


    阿淼看向北方,“不出意外的话就在那边。”


    埋哪都想好了。


    每个人都要面对,阿淼觉得没什么忌讳的,凌宴比封建老古董还老古董,她心理接受不了,她更喜欢活着谋划当下,“铁路提到日程上来了,过阵子还得劳你下诏让各地配合我施工。”


    “那是当然。”阿淼没有不支持的道理,“劳工就从当地招吧,我给你拨银子。”


    有个大方的老板,凌宴打工都变得心甘情愿了,苍蝇搓手,“可能有点贵。”


    阿淼笑了笑,铁路只是其一,她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贵也要修啊,对了,你的大轮船快下水了吧。”


    “还有一个月。”正好是盛夏。


    “场面一定非常震撼。”阿淼可不是历代被变相禁锢在皇宫的帝王,她有车有电话,还有个一心床笫之事无心拦权的优质臣子,“我要去瞧瞧看,顺便再到雪域避个暑。”


    反正秋日登基,还有得造作。


    凌宴失笑,“那满朝文武都要头秃了。”


    “不打紧,正好你要在这修宫殿,帮我守守咯。”有一就有二,阿淼当起甩手掌柜那叫一个娴熟。


    凌宴笑容僵在脸上,你这样真的会影响我左爱!


    她好生努力养护身体,刚有恢复的迹象,还打算表现一下的!


    “哈哈!”阿淼爽朗的笑声在殿内回荡,和外面用自行车丈量皇宫的公孙照及秦笙娘家的嬉笑声交相呼应。


    她非常期待,有这样一个帮手,这片土地在自己的治理下会变成如何模样。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仲夏将至,凌宴顺利搬进她在长安的北安王府,占地面积令人哗然,跟这个新家不是很熟,有种在二百平米的超级大床上爬来爬去半天下不来床的无语感。


    与此同时,各地人们纷纷登上前往海边的车辆,打算一睹雪域风光。


    有得到小红花奖章的养女,有拖家带口大献殷勤的栗特里,还有视力恢复不少的萧谨言,以及苏南风和上官宁。


    若让凌宴瞧见三人周身散发出的快意和轻松,定会猜到——她们大仇得报。


    当年老皇帝对萧谨言犯下的累累罪行,一刀一刀,多年来的苦痛连带逝去亲人的那份,她们全都还回去了,以及所有跟他有仇的人,都有机会付诸于实践。


    怪就怪在他坚持了很久,祸害遗千年,大伙生气又痛快。


    无法动弹的罪魁祸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片又一片血肉从身上剥离,生生挨了千刀万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报复仍未停止。


    一代帝王骨头渣子都没剩,就这么消无声息的泯灭于世。


    水世澄一脸阴暗的蹲在墙角戳蘑菇,寻仇一定要叫我啊,包惨的!


    作者有话说:


    第588章  朱雀门街[VIP]


    阳光拂过阴霾退散, 新的旅程新的人生。


    明媚清新的沙滩,飞速行驶的汽车,略带湿咸的海风,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苏南风单手撑着车窗,发丝飞扬, “姐姐,你看那边。”


    面纱之下的斑驳疤痕正在蜕变,萧谨言举着视力辅助系统努力看去, 岸边规整的方格一个个,她愣了愣, “那, 那是盐田?”


    苏南风打过方向盘拐上小路, 笑意如阳光灿烂,“嗯,都是我们的。”


    萧谨言张了张嘴,大受震撼。


    车辆晃动,坐在后面的上官宁紧抓把手,满脸菜色紧紧闭着嘴巴, 好在车子很快停下,她狼狈的跳了下去, 撑在路边休息。


    反倒是重点养身名单上的姐妹俩神采奕奕。


    工人们穿着胶靴,在浑黄的海水中淘出一堆花白,送上推车运到后面的作坊。


    萧谨言蹲下在田里捞了两把, 倒吸不知多少口凉气,“你啊, 胆子真够大的。”


    私开盐场,杀头的大罪。


    苏南风故作无辜, “我来时北地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得自己想法子啊。”


    这片盐场是造反的一环,苏南风不说,萧谨言也知道,当年她们家大业大,生怕被挑出错处,生意干净的不能再干净,如此影响之下她也谨慎惯了,好在她的妹妹没有固步自封,萧谨言由衷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苏南风得意扬唇,献宝似得道,“我从阿宴那寻得一法,可将海盐提纯,风味颇为独特,姐姐可愿与我一试?”


    萧谨言惊讶侧目,她记得海盐苦涩难以下咽,唯穷苦人家会买来日用,“自无不可。”


    苏南风立刻让无恨去张罗,不一会,清烤海虾端到面前,细细撒上星点现磨的海盐碎,全无苦涩,更具鲜咸,和普通食盐一比较就更明显了。


    萧谨言不住点头,“甚好,阿宴真是个妙人,秦笙亦不遑多让。”能遇见二人,她们姐妹运气真好。


    “她们厉害的。”苏南风神采飞扬,提到凌宴更是兴奋,“阿宴新造的货轮快下水了,姐姐定要瞧上一瞧!”


    上官宁搭腔,“听说那船同宫殿一般,精妙绝伦震撼至极,定能一饱眼福。”话音刚落,投喂悄无声息的落到盘中。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打配合,说得萧谨言煞是心动,“嗯,我们去看。”


    没在盐场多待,三人很快动身。


    如今的港口繁华而忙碌,在大人引领下拉手排队游览的孩童:“大海啊!”


    操着奇怪腔调的外族人:“好多水!”


    一唱一和,好似在讲相声。


    来往络绎,城镇已具雏形,再没有当初萧瑟的模样。


    在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那艘巨轮顺着轨道缓缓滑入水面,一刻两刻,庞然大物稳稳当当浮在海上,叫好声排山倒海。


    “准备试航!”人们操控着器械,迅速装填燃料,港口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对见多识广的萧谨言来说,这两艘大船来得太震撼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不绝于耳,也拍在心头,她久久无法入眠。


    “出去走走么?”苏南风摸出手电。


    “好。”


    入夜了,港口仍旧人影窜动,一簇亮光照在沙滩上。


    萧谨言摸摸索索,在沙堆里摸出一只螺壳,肥美的贝肉十分饱满,拢住一挤,嗖的喷出水,萧谨言笑出声来,“我很早就想这么玩了。”


    儿时跟母亲走南闯北,几次抵达海边,看货认货连假货也要懂得,到处认人维持人脉,要学的太多了,她不敢、也没空玩耍,小小的心愿留到现在,人近中年……


    苏南风有样学样,登时沙滩上的螺遭了秧,无忧无虑的欢笑像极回到童年,然而却是永远无法回溯的时光。


    沉寂袭来。


    痛苦、遗憾、孤寂,苏南风时常在姐姐身上读到这样的情绪,她恍然想起面前的大海,随时能让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又一次的感到惶恐,生怕不做些什么她的亲人会永远离她而去,“累了么。”


    “没。”萧谨言的嗓音很轻,海风吹得她衣袍纷飞,好似能将人吹到天边,和逝去已久的双亲团聚。


    一时间苏南风仿佛被灌了无数海水,满口苦涩,她只希望她能浴火重生,因为她姐姐本来就是凤凰!


    她有无数个理由要她坚强,可话到嘴边,苏南风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小声吸着鼻子。


    萧谨言暗自咬住唇角,拉起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妹妹,“待我再养些时日,我们随货轮出去走走吧。”


    去双亲都不曾踏入的远方,不枉在这世间走过一遭,梦里遇见,她们也有的聊。


    晶莹的水滴砸入沙坑,苏南风如释重负,“嗯!”


    远远的,上官宁站在阿淼身后,“但请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她。”


    阿淼凝望半晌,轻轻嗯了声,“有劳了。”


    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大到日月星辰山川湖海,小到丝竹管弦花草树木,世间万物,不论大小。


    像栗特里,自打收到安婵的书信就开始犯嘀咕,他记得中原没有吃虫的习俗,堂堂侯上竟然喜欢吃虫子?还是黑黢黢的大肉虫……


    直到安婵假期带了些特产,栗特里在万般嫌弃中品尝到了别样的滋味,现在该改口叫王上了,大胡子努动半晌,让人捉了一大堆蝎子送去。


    无时不刻不在钻营,劲头十足。


    那些孩子们就更是了,德智体美劳,任何一样有突出表现都能赢得旅游的机会,比驴子嘴边吊了胡萝卜还夸张,整天积极的不得了。


    因着人们的到来,沙滩变得无比热闹,不远处兴建的养殖场,这几年时间发展的有模有样,常用的海鲜就是这里产出的,无人不新奇。


    如果娘亲能重新振作起来就好了,阿淼心想。


    沙滩之行告一段落,满载着人们的热切期盼,大船缓缓驶离港口,朝那片古老的原始森林行进,新的旅程开始了。


    此时的凌宴刚刚结束上午的打工生活,骑着她心爱的自行车回王府吃午饭,新家离皇宫不远,就在正门对面——朱雀门街,显贵的住宅区如今也有她一席之地,嗯,很大一席。


    刚出宫门,正好碰见礼部侍郎,丁皓然他爹,丁大人诚惶诚恐行礼。


    当年丁皓然费劲口舌,希望笼络住秦笙这个大夫,结果这位丁大人不买账,怎么都不愿去见她们,如今风水轮流转,深受建和帝宠信的北安王已不是他能高攀的人物,丁大人快咬碎一口老牙。


    这家伙刻板极了,礼数是到了,对秦笙抛头露面颇有微词也是真的,凌宴一想起来就不爽,没给他好脸色,蹬起自行车一溜烟跑走。


    到家七拐八拐进了院子,凌宴洗着手跟秦笙碎碎念,“每次遇见这位丁大人他的表情都非常精彩,感觉老丁的脸和肠子一样青了。”


    秦笙还不满意,“这叫什么?翻盘不打脸,如锦衣夜行!下次叫我遇见,我非得好好打打他的老脸!”


    左右开弓,啪啪狂扇那种。


    凌宴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秦笙是女主角,干脆利落,主打一个爽文行径,这点她是自愧不如,“别给人吓坏就成,唉,咱家崽呢。”


    秦笙哼了哼,“我俩刚从校场回来,她去洗澡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她们一家堪称整个长安的香饽饽,各种权贵邀约的帖子堆成山,阿宴在宫里当差,她和芷儿简直是重灾区,什么礼佛品茶,游湖赏花,吟诗作画,理由五花八门,各个别出心裁,好在她们有自己的王府长史了,这些小事用不着秦笙费心,就是太多人观察她们的动向喜好,怪烦人的。


    秦笙不想出门,索性跟去校场松松筋骨。


    王府很大,校场也是有的,秦笙表示非常满意。


    凌宴双目睁圆,“她又骑狗了?”


    北安王世女爱骑狗,画面感过于强烈,关键是小崽不声不响的重了。


    “骑马!长安哪有那么大的狗给她骑啊。”秦笙无语,“还说呢,等咱回去家里的狗她也骑不成咯,痛失碾压敏敏的绝佳优势项目~”


    秦笙痛心疾首,然而语气里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凌宴忍了又忍,没忍住,“嘘,叫她听见要掉小珍珠的。”


    蛐蛐孩子的两个老母亲呲牙傻乐。


    小凌芷包住半干的头发过来救助,就看双亲瞬间敛了笑意,很是默契,“?”


    你们又有小秘密!她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饭后小憩时间,凌宴接到一通电话,回来与秦笙商量,“今儿下午我休息,我们出去转转吧。”


    秦笙迷迷糊糊的犯困,“嗯,我去叫芷儿。”


    一家三口小心翼翼溜出王府后门,正巧撞见沈青岚从平阳开车过来,“我把东西都带来了,嘎哈去啊你们?”正门不走搁着狗狗祟祟的,她还以为是小偷。


    顾景之就住王府隔壁的三进院子。


    被抓包的三人上蹿下跳的让沈青岚小声点,小凌芷声音小小,“姨姨,我们出去玩。”


    好多人盯着她们制造偶遇捏!不鬼祟不行啊!


    沈青岚抹了把额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油,长安的夏天太热了,“你们别中暑咯。”


    “嗯呐~晚上找你吃冷面。”溜了溜了,三人脚底抹油。


    要不怎说是一家人呢,毛腰都是一个路数的,沈青岚笑着想到,等她们走远,唤来仆从,把刚从老家运来的家用电器搬进府邸,“手脚放轻些!”


    整个皇宫的通电工程都归凌宴负责,景之那份也提到日程上来了,沈青岚直接打好提前量,让妻子过得舒坦些,往后宝狸奴过来也惬意,美滋滋~


    反正跟着凌宴混,她是饿不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9章  不跟你好[VIP]


    抬腿进院, 几条摇尾巴撒欢的狗子热情围了上来,沈青岚揉着狗头扬声召唤,“景之, 我回来啦!”


    顾景之推门而出,眸中满是院里的高挑人影, 思念喷涌……即便她们才通过电话没多久。


    沈青岚得到一个堪称奔放的拥抱,顿时乐开了花。


    双双进门。


    沈青岚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恍惚间竟已是三十而立,前半生刀光剑影, 吃了太多苦头,现如今除了妻子在异地任职外, 她没什么苦恼的。


    这世上从不缺砥砺奋进之人, 身边就有很多, 沈青岚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没出息、太没追求了,尤其来长安之后,在世人眼中,她一个竟天乾在家带孩子、让中庸在官场拼搏的“软饭”行径……


    探子出身,沈青岚不可能不知道流言,这种??两面三刀??的看不起和村里那种闲话还不太一样, 饶是不在意的她也被这些软刀子弄得心烦,可能她还没习惯权贵的阴阳方式吧。


    转念一想, 奋进的人又不缺自己一个,她能有啥大志向啊?


    儿时好生练功填饱肚子,大些和家人逃离那个鬼地方, 再之后养家糊口照顾妹妹……从小到大,她一直在生存线上挣扎, 所求不过安稳过活,景之是唯一的例外, 沈青岚都做好绝后的准备了,宝狸奴天降惊喜,如今衣食无忧,媳妇孩子都有,妹妹也觅得良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征战沙场开疆拓土,当威名赫赫的沈大将军?规定摆在那,伴侣不可同朝为官,也有风言风语说是景之拦了她的升官路,听得沈青岚直咧嘴。


    早在她们成婚时她就辞了官,赘的非常彻底,遗憾么?


    多多少少有一点,不多。


    比起官位,她更想要景之,也只想要景之,没在犹豫的。


    人在乎的东西很多,但不能既要又要吧。


    她们说好的。


    沈青岚仍旧会读兵书,偶尔梦里也会回到吹角连营时分,自己还是军户在边地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匈奴人拼命的日子,只是醒来后看到枕边人恬淡的睡颜,看到襁褓里努动小嘴的宝狸奴,还是活着好,还是在她们身边好啊……


    自己这身本事,不当武将也有用武之地,学校镖局有无数传承,不然上山打打猎,那点苦闷跟鼻嘎一样,一弹就走。


    沈青岚非常知足,说来这都要感谢钱家的馈赠,手握巨款入股阿宴的镖局商行,据点遍地开花,年年有分红拿,那么多银子她都不知道怎么用。


    反正那俩口子鼓捣什么她跟风准没错。


    这几年不知不觉买了好些田庄、鱼塘虾塘,林场牧场,药田还有海边的养殖场,都有她们的份,每每巡视完自家产业,沈青岚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北安王又是她的好姐妹,有凌宴庇护,她只管照拂家人就行了。


    她们的宝狸奴还小,婆婆和娘固然不会疏忽了去,只是沈青岚不想女儿和自己跟妹妹一样,还是得双亲在跟前才好。


    再说了,打理家业也很难的好不好!目前沈青岚只想把精力放到家人身上。


    或多或少,每个人都会为家庭让步,沈青岚的让步教顾家感佩又心疼,早前给她们带来重创的天乾阴霾早已散去,沈青岚就是自家人,长辈们溺爱的劲头让顾景之家庭地位直线下滑。


    顾景之也乐得其中就是了,只是她很清楚,没人能受得了长期的指责。


    那只会让她们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爆发矛盾,感情消磨殆尽,顾景之不能眼睁睁的看伴侣牺牲还要被人非议,时至今日,她不需要青岚做出更多的证明,她不可能视之不见。


    原本的盘算随着对方拒绝来到长安而告吹,既然如此……只能从另一个方面补偿了。


    一贯冷淡克制的人逐渐热情奔放。


    或许她们能寻得两全之法,又或许永远没有,但沈青岚的失,顾景之必会让她有得,不会平白委屈了去,“十年,你给我十年……”


    沈青岚轻轻吻上她意乱情迷的眼,“好啊。”十年算什么,这辈子都给你了。


    保证在交颈厮磨中弥漫。


    有爱虽不能万事足,但能帮她们渡过很多难关。


    迈入新的阶段,新的苦恼也随之而来,每个人都要掂量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令人鸡飞狗跳的大难题。


    譬如工作都很忙,近来聚少离多的张娴和小白,譬如小荀大人会因她的小吏妻子方钰查案奋不顾身而争吵,譬如月明停下工作专心陪伴妻子复健,时间长了,雨晴也会感到郁闷。


    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又不希望你无时不刻不在我身边。


    很矛盾。


    情况都不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包括凌宴和秦笙也是如此,正所谓能力越大,能力也就越大,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想卸也卸不下来了。


    生活不是童话故事,公主王子成婚后短短一个幸福快乐的在一起就没了烦恼。


    朝堂的阿谀奉承勾心斗角,世道的封建礼教尊卑之道,家族的教育传承生产生活,她们的烦恼早就跟普通百姓的温饱挣扎不在一个层级上了。


    而家庭和子嗣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也是最让她们费心的那个。


    长安西市,一辆低调的马车幽幽走过,好像没过去多久,外族的新鲜玩意又有上新。


    小凌芷吸溜着冰棒撩开车帘,“咦,长安也有自行车了吗?”


    得了半个冰棒消暑的秦笙伸头看去,“没有链条,只得其型、不得其神。”


    靠脚蹬地的。


    秦笙神情揶揄,“这么快就有人仿制北安王的代步工具了啊。”


    两个轮子而已,没什么僭不僭越的,现在她们的喜好也是长安人民的时尚单品了。


    凌宴只顾呲牙,和自行车掉了链子还不一样,没有橡胶的木头轮子非常笨重,下坡还好,蹬上坡简直要命,都不用想骑这种车子第二天屁股大腿会有多疼,真是智商税,“造假害人呐!”


    三人笑成一团。


    夏天的集市很热闹,下车走走逛逛买了好多小玩意,还有上次来时没见得的新鲜果子,桃子小了点,好像刚摘的瞧着很新鲜,嘴巴闲不住的一家人回到车上跃跃欲试洗桃子。


    咔嚓,口感清脆,凌宴“嗯”了声,点了点头。


    秦笙斜眼:“酸么?”


    凌宴正经:“不酸。”


    似曾相识的一幕,思及过往的孟浪……秦笙忽然有些脸热,掩饰似得又洗了遍桃子,就拖延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有人类幼崽掉进大人的陷阱。


    小凌芷不疑有他,咬了很大一口,从舌尖酸到舌根,脸都皱起来了,“报吃,母亲又骗人!略!”


    “哈哈哈!”凌宴忍着满嘴酸涩,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得小凌芷鼓起腮帮子,“哼,不跟你好了!”


    转头去抱秦笙。


    死道友不死贫道,凌宴张嘴就要揭秦笙老底,立刻被秦笙眼神喝止:不许挑拨我们娘俩感情。


    凌宴歪头看着,扬起的笑意经久不散,忍不住扑了上去,“没门,你俩必须跟我好!”


    嬉笑打闹,也不知谁更幼稚一点。


    那几个酸桃子去了核都当了马儿的水分补给,马蹄哒哒,车子驶出城外。


    一出马车,烈日暴晒的热浪和干燥灰尘挠的一下上来了,一家三口登时汗津津的,马儿喘着粗气,也热够呛。


    “好热啊。”长安的夏天比平阳热好多,在外面还不能穿短袖的!小凌芷一脸遭不住,偷偷学小狗吐舌头,“我们好像那个被晒冒油的雪蛤!”


    妻妻俩:……


    比喻过于形象了宝,俺俩不是很想跟你一起当哈/蟆。


    凌宴给崽扣上草帽,“挡一挡。”


    小凌芷理了理,还是草帽凉快,嗯,她才不和母亲计较。


    入目所及都是田庄,水渠四通八达,而她们需要的是大片树荫,非常迫切!


    凌宴拉过娘俩,“走咯。”


    二人满头问号,“上哪去啊。”


    咱虽说是乡下来的,不至于休假也来农家乐吧,这大热的天,秦笙不理解,尊重也表达的很勉强。


    直到看见地里盛开着大片的稻花,秦笙什么都懂了,“你……”


    凌宴挠头,笑得一脸讨好,“跟家里的不大一样,将就下。”


    百忙之中也要兑现承诺。


    她特意让人看着的,她们的小家得用心经营。


    就像在那破破烂烂的歇脚处,刚刚喝过清爽的绿豆汤,闻着稻花香,身边是她百般引诱的阿宴,和多年前一样,秦笙再度拥了上去,就在她爱意汹涌想吻上去的时候,衣裙被一双小手抓住,她们的孩子不甘落后,嘟嘟囔囔的扒住她们,“我也要抱。”


    小小的电灯泡忽闪忽闪,无比闪亮。


    俩人相视一笑,欢欢喜喜搂住小人。


    芷儿也是她们感情的结晶和见证吧,秦笙心想。


    如今的凌宴自然不会像一穷二白时那么寒酸,长安的田庄甚至可以说比她们见多识广,这里的仆从早为主人的到来做了万全准备,沐浴更衣,树荫下的凉亭里饮子各式各样,花园荷塘各种景致一应俱全,当场开席宴请都不在话下。


    不过此行她们只为稻花,也只有稻花。


    吊床悠悠晃着,静谧温馨,又莫名深情,忙碌后懈怠令人身心舒畅。


    这次秦笙果断拒绝凑上来的女儿,吊床会塌的,她不想妻妻双双摔到尾巴骨,那样真的好傻啊!


    笑声在小凌芷噘嘴中不时回荡。


    城门关闭前夕,做了一下午贼的一家三口顺利溜回王府。


    现在很多事不再需要北安王亲力亲为,但只要她在家,有一样少不了,凌宴给一大一小偷吃的那份投喂好,“开饭咯,去叫你姨姨们。”


    “好耶!我要香肠和柿子多多的!”小凌芷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秦笙迫不及待地舔了舔牙尖,很好,终于到她的“偷吃”时间了,延迟许久的浪潮轰然而至。


    径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590章  了不起哦[VIP]


    秦笙不清楚爱的激情会持续多久, 她们又会在何时趋于平淡,但唇齿间的回应让她无比确定,现在还是涛声依旧。


    生怕被人撞见, 凌宴羞耻心大作,心跳噗通噗通。


    太刺激了, 可她欲罢不能,半点不想停……


    等三人赶来用饭时,秦笙正慢悠悠地泡着陈皮凉茶, 凌宴人模人样招呼大伙,“快来。”


    顾沈二人沉默一瞬, 时至今日, 这种感觉她们也懂了——孩子, 一个甜蜜的负担,让人不得不沾染偷感。


    选择性忽视俩人红的像刚吃了死孩子的嘴巴,沈青岚献宝似得一手食盒,一手西瓜,“从平阳带来的,还有我刚弄得黑椒牛柳, 嘿,你们尝尝。”


    成家多年就是不一样, 早前铲漏大锅的沈青岚也能表演厨艺了,卖相尚可,滋味确实不错。


    众人惊喜捧场, “厉害了你!”


    沈青岚搭上凌宴肩膀,得意又谦虚, “这才哪到哪,跟你比我还有的学呢。”


    凌宴笑道, “我再教你给宝狸奴做辅食。”


    说起这个,沈青岚嘴歪到平阳老家去,“你教的啥啊,那玩意怪得很,我明明弄得都是好东西,结果宝狸奴边吃边吐,看得婆婆直撇嘴,也就狗子不嫌弃了,白费功夫,我还不如给她刮点苹果来得实在!”


    这古怪吃法学不了一点。


    小凌芷一脸严肃,她跟青岚姨姨尝过,“是报吃,还是学些别的吧。”


    报吃都是好听的,小婴儿吃不得咸,辅食啥味没有,该是难以下咽才对,小凌芷从来没这么嫌弃过食物。


    凌宴故作叹息,“猫饭落到狗嘴里,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沈青岚白眼上天,顿时塑料,“你搁着装模作样!”


    宝狸奴的辅食可不就是猫饭么。


    秦笙和顾景之看她们耍宝,笑得不行。


    冷面清爽,黑椒味重但不相冲,搭配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一顿晚餐吃得舒心惬意。


    时光流逝,关系却从未变质,身份地位变了,人也还是那些人,两个诸葛亮加一个崽,和多年前的农家小院一样,她们毫无顾忌的吃吃喝喝,插科打诨欢喜嬉闹。


    不远的将来,小凌芷会变成大人模样,会有长成稚童的宝狸奴跟她们一起上桌用饭,或许还有秦笙心心念念的二崽……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头熨帖,一片滚烫。


    北安王府与顾府之间了道小门,这里的热闹旁人无从知晓。


    但顾文和,建和帝从平阳带来的官员,寂寂无名的闲官摇身一变成为朝中新贵——吏部侍郎,文官任免调动都要经她手,只在尚书一人之下,早被人们看在眼里。


    本身手握权柄,又与北安王交好,很多人循着味就去了,然而新晋吏部侍郎也是个让人一言难尽的,聊天吧,她总能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明说吧,她一脸淡然如菊,要么表示自己效忠陛下,要么表示自己无法左右王上决断,明里暗里的让人另谋他路。


    和那北安王一样,不管怎么讨好都是一句:“陛下不会亏待忠心之人”之类的车轱辘话,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谁家都有个病弱的长辈亲朋,求北安后看诊更加难于上青天,简直难搞极了!


    你们平阳怎么回事?


    如今陛下外出微服私访的大好时机,正常来讲凌宴一个驻守地方的异姓王不是应该拉拢权贵,占据朝堂一席之地,朝中有人好办事,往后吃了瓜捞也有人说好话,你们都不受贿,不是,结交朝臣的么?


    要不要这么另类啊?!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君臣私交密切了,得陛下信重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本事大了不起哦?


    哦,确实了不起。


    今年浙东大旱,代为监国的北安王立刻派钦差前往赈灾,车辆运送粮草,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各地灾粮数量与支出广而告之层层上报,胆敢盘剥,经手官员全部下狱……


    重压之下钱粮全部到位,北安王又一个甜枣发下去,给清正廉洁工作负责的官员分发赏银,这钱拿的舒坦也安心,名声还好听。


    朝廷前所未有的认真作为,让百信也能安心做事,以工代赈新修了条官道出来,明明是灾区,却一片欣欣向荣,少有暴乱,百姓无不称颂君王爱民如子治理有方,给地方官的高帽也戴上了,以后再敢贪?


    羊毛出在羊身上,说白了那些赏银不还是从赈灾银子里出的,就是比贪污少了点呗。


    论赈灾,北安王是专业的,可放到以前朝廷能有这般效率?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通天纬地、雷霆手段,这样的人,确实不必把他们放在眼里,再不满也只得捏鼻子认了。


    时间在高门权贵酸溜溜的心思中一天天过去,北安王的惊喜又来了,帝后寝宫建成。


    又搞妖法是吧……声音在人们脑内自主嘀咕上了。


    宫殿拔地而起,其他殿宇制式相同,高度自是高出一截,金碧辉煌威武霸气,尽显帝王荣华。


    寝宫不宜过高,凌宴非常保守地修了三层,这个高度对钢筋混凝土结构小菜都算不上,塞牙缝还差不多。


    在屋里蹦迪都够。


    为皇家做事,这些工匠效率奇高,门窗地暖已经装好,内里在粉刷了,很快铺地板,剩下的内饰装点由专业的内务府供给,不用她费心,凌宴抹了抹脸上的灰,吩咐下面准备试验消防系统,防火是重中之重!


    再就是公孙照的工作室,性质特殊,防腐蚀管线、通风橱连带外面的废液池,这些必不可少的设备都要仔细验收。


    加上电力,发电厂在城外,长途输送,变压器必不可少,那个大家伙有点令人头疼的,安全作业必须当回事,得给技术人员教明白了。


    人多力量大,电厂、水塔、水质净化装置基本铺设到位,电器会陆续生产出来,配齐之后和小楼也差不多了,在寝宫的生活一定非常舒服。


    这下熊孩子总不会再撒泼了吧!


    哼着歌,路过一片空地,宫女太监正在布置围场花草,凌宴咂了咂嘴,她听说这里原来是老皇帝寝宫紫宸殿,现在已整个夷为平地,那埋藏无数罪恶的水牢也毁了个彻底。


    没亲手报到仇,阿淼很不甘心,她让人把狗皇帝建而未用的陵寝撅了,又把这块上好的风水宝地被归为御马园,不为别的,就想整天给狗皇帝淋个屎尿喷头,畜生道都不给他留。


    若非实在不合时宜,阿淼都想在这片地界养猪——猪拉的又多又臭。


    新帝对农家生活堪称了如指掌。


    主打一个纯恨,笑死人了。


    行走这么多天,凌宴惊奇的发现皇宫的宫殿都比树多,也就御花园里有一些,说是避免刺客躲藏,很合理,观感上也很威严,就是光秃秃的,没有自然的生命力。


    跟小区绿化都没法比的。


    不过在安全面前,这些小问题不值一提,凌宴伸了个懒腰,秋日临近,她的工期快结束了,只等阿淼登基大典,她们就能回家了。


    贪玩的帝后终于舍得回来,卡在最后期限回宫,在群臣的见证下一步步走向灿烂荣华的宝座,金黄而冰冷的龙椅无法消去她们心头的火热。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百官叩拜,万人之上。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没人能抵挡这些话的诱惑。


    群臣恭敬叩首,就在阿淼心潮澎湃豪情万丈之时,她感受到几缕温和的目光,那股狂热瞬间冷静下来。


    荣登大宝只是开始,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的目标是护佑一方百姓,做千古明君!


    建和帝握住掌心的温热,眼底精光势在必得。


    在前朝庄重威严气势十足的帝后回到内廷就变了副模样,直奔私库遣散下人,迫不及待翻看来自平阳的贺礼,叽叽喳喳开唠,“这么大的人参得有上百年了吧,啊,一整箱灵芝?都这么小的个头,她从哪找到的。”


    “笙姐说这种年份小的药性更好,”公孙照欢喜地摸了摸灵芝伞盖,又指着那堆胖胖的人参道,“和这一样,都是人工种植的,不过人工的参药性稍弱,用来泡茶、当药皂滋养都是极好的,咦,还有孢子粉呐,我记得这东西可金贵,产出就那么点,你娘养身喝的就是这个!”


    那孢子粉对旁人来说属实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斗嘴惯了,阿淼反手先找个茬,“我娘不是你娘?”


    一艘船上,旅行下来偶有交集,娘亲对她还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公孙照还是认得,也算软化了。


    公孙照自打嘴巴,难得服软,“一时忘记改口,哎呦,这大家伙又是何物。”


    小气吧啦的某人注意力瞬间转走,柜子上装有表盘,“是时钟吧。”


    心领神会拧动发条,指针滴滴答答开转,和她们腕处的一样。


    更新换代的炫酷摩托和座驾,宝贝数不胜数,还细心配了使用说明,一摞说明书看得俩人一愣一愣的。


    看不完,真的看不完。


    先挑点懂的把玩好了。


    “哇,这个都造出来了。”公孙照狂拍阿淼手臂,赶紧试给她看,“这叫钢笔,墨水吸到笔囊里,随走随写。”


    一对金笔,雕龙绘凤,异常精美华贵,差点晃了阿淼满眼,她喜爱的摩挲试写,余光瞥见说明书上写着几个大字——笔尖混了黄铜,不是纯金的。


    阿淼:……我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你茬吗?这么实诚,让人说什么好啊!


    她暗自谴责的功夫,公孙照又摸出个小匣子,东西没看明白,但子弹和说明书看懂了,“袖珍小手/枪?”


    还没她巴掌大。


    阿淼心神一动,“试试去?”


    “走。”说走就走,帝后摆驾靶场,开开心心试验她们的新玩具,射程威力都很一般,不过十步之内全无敌手,应对刺杀是绰绰有余了。


    公孙照咋舌,吹枕边风前先叠个甲,“真不是我替她说好话,这东西都敢送,她是真怕你出事啊。”


    如此隐蔽的暗器防不胜防,不光刺客,就是凌宴自己的命也说没就没。


    阿淼昂起下巴,一脸得意之色,“我们君臣必成千古佳话!”信任是必须的。


    收了好多宝贝,公孙照一脸餍足,只是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啊,她们送了这么多好东西,应该不妨碍大婚吧。”


    闻言,阿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谁跟谁大婚?小芷儿没定亲啊!”


    “是阿宴姐打算补办婚礼。”公孙照简短说了下情况,阿淼这才松了口气,帝后二人立刻命令将贺礼送到平阳王府。


    那一家三口毫不犹豫地告别富贵奢华的长安,欢欢喜喜地回到那个梦开始的地方。


    绵绵秋雨湿润微凉,秦笙托腮远望,平静的神情稍显冷漠,忽的,这份被笑意击碎,紧接着肩头一重多了件披风,身后是她温和如旧的阿宴,“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在想你啊。”秦笙眉眼间全是笑意,凌宴刚要扬起唇角,就听秦笙又道,“想那年山上,我一个滑铲把你铲倒……”


    凌宴:……


    作者有话说:


    第591章  百年好合[VIP]


    花前月下的浪漫时刻固然令人印象深刻, 但马失前蹄的出糗瞬间同样历久弥新。


    秦笙隔三差五想起这段黑历史就要笑这一下,冬日滑冰还跃跃欲试想把她铲倒来个梅开二度,顽皮的很。


    这老婆是亲的。


    凌宴失笑, “你这古怪心思啊。”


    秦笙环住凌宴脖颈,“说嘛, 我是不是铲到你心尖尖上了。”熟练撒娇信手拈来。


    凌宴一脸老实巴交,“当时我膝盖痛的要命,只顾得上不让你滚下山坡再摔傻了去……”哪有空想那么多。


    “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提什么摔傻呀, 真讨厌,秦笙揉着那逐渐发热的耳朵, 忽生感慨, “反倒铲在我自己心尖尖上了。”


    她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


    尬甜也是甜, 凌宴不自觉扬起唇角。


    浓情蜜意眼神迷离,忘记谁先吻了上去,微凉的秋雨都变得火热。


    她们有太多可以铭记的回忆,无一不印象深刻,而生活还在继续,更多的美好瞬间还在等着她们创造。


    平阳郡城, 曾经的萧王府邸也随着新帝登基自动升级成行宫,而安远侯府亦是鸟枪换炮, 一跃成为北安王府,她们在长安打工的这段时间,阿淼已经让人布置好了。


    一般来说封王该另赐新府, 不过凌宴觉得太过铺张,长安已经有一份了, 平阳这边用侯府改改就好。


    凌宴是不挑,弄得阿淼怪憋得慌, 虽说节俭是美德,可府邸也就赐这么一回,铺张点怎么了,朕这么大一个皇帝又不是送不起,赏赐还发不出去了?不行,朕高兴,朕偏要赏给你!


    于是王府隔壁,北安后府应运而生。


    两府全部打通,就是一家,但门楣必须要有,就像她愿意与妻子共享权柄,阿淼乐意助凌宴一臂之力,帮她完成这个梦想。


    此事人尽皆知。


    而在凌宴的大肆造势之下,那座后府不单单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许多疾病的希望。


    几颗药片下去,风寒高热好得很快;有那外伤的缝合技术,断掉的手脚也能接个七七八八,不仅治愈率高,后遗症也很少,连带背痈、肠痈,早前这些尽人事听天命的急症都活了很多;更别说那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分娩,多少富贵人家争破头去丰乡医馆预定床位,就盼着大小平安。


    金针施法治了多少疑难杂症,中风都能恢复过来,不服不行。


    另一种形式的护佑一方安宁。


    以秦笙的能力,这个后位说实至名归绝不为过。


    疗效摆在眼前,人,皆为利动,也只有利益能扭转思想。贤住府


    才女能名动天下,但很可惜,再多才女也翻不了天,只有思想和名声是不够的,还是要有切实的实力和权柄。


    当舆论发酵到一定程度,不再需要造势,喜闻乐见的,来到天下人为她们辩经环节——这世间,从来都该是能者居之。


    只不过凌宴是有点偏心,这点无从辩驳。


    新帝尚无子嗣,政令与性别无关,比起倾向明显的北安王,有些人斟酌过后更乐意归于朝廷的怀抱,平阳人口还在流失,但同样有人闻讯来此定居,逃婚逃难的坤泽也好,女性为主的家庭也罢,都希望在这里能谋得更好的生活。


    良禽择木而栖,一样的道理。


    事已至此,王、后、世女,全是顶格封号,大局已定,陛下都纵着的人物,或许还有人敢冒那大不韪置喙北安王礼崩乐坏枉顾纲常,但绝不会再没眼色的舞到她面前冒犯亲王。


    被整治一番的士族麻溜来到城门口恭迎王后荣归故里。


    群臣跪拜呼声震天,热切的场面和很早之前灾民跪谢很像,只是没有那时来得震撼,很多东西都变了。


    凌宴说不清楚什么心情,也可能她矫情的毛病又犯了,无师自通端起了亲王威严,“都起来吧。”


    反应很是平淡,非常不好惹的样子,要给这群人一个警告——别再搞事!


    反倒秦笙笑得明媚热情,她视线扫过,一众官员心里发毛,求您别笑了,我们害怕。


    众人前方,她们的王府长史上前一步,“舟车劳顿,恭请二位殿下及世女回府安置。”


    新晋王府长史郭怀宙,也就是范知秋,死而复生的人刚在长安晃悠一遭,认出来她的人不在少数,包括她那大学士老爹,见得也不敢认,只得吹胡子瞪眼,捏鼻子唤一声:“郭大人。”


    文韬武略皆与我无关,我只得知书达礼相夫教子?看我现在是谁!郭怀宙一举扬眉吐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成王败寇,谁都无话可讲。


    秦笙笑着挽住凌宴,“回去看看新房。”


    凌宴点点头,“好呢。”


    她们的仪仗和当时萧王一样,超出古代人民认知的摩托开道,沉稳庄重的黑亮座驾,一众官员骑马跟在后方,很快消失在人们视野中,街道归于平静。


    正主入住王府,栗特里快步凑到郭怀宙身边,小声打探,“长史大人,王上怎腰大婚?”


    海边雪域旅行一条龙玩嗨了,栗特里回到长安捞得个逍遥侯,又坐着顶头上司的顺风车返回平阳,舒坦的不得了。


    就是这个大婚给他弄不明白了,世女那般大了还要举办婚礼,又不像奔着臣下家底去的,让人琢磨不透……


    郭怀宙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殿下自有决断,下官只听命行事。”


    栗特里:?我怎么听不懂,我的翻译呢?


    理由其实再简单不过,那当然是因为她们一直没有婚礼啊!


    凌宴两辈子没结过婚,秦笙也是,功成名就了补办一场,想体验下这么重要的人生时刻不是很正常嘛。


    等关起门来,屋里只她们两个,凌宴苍蝇搓手原形毕露,“这下应该能收不少份子钱吧。”


    还是要有点仪式感的,倒不是在意有多少银子,就是想收收回头钱。


    秦笙笑她财迷,“嗯,收到的礼金都归你。”


    凌宴眼睛噌地一亮,还礼貌推拒了下,“我们一人一半。”


    秦笙眉眼温柔,“都是你的。”然后你肉偿补给我,理所当然啊!


    “好哦!”凌宴半点没有被卖还提老婆数钱的危机感,还钻到秦笙怀里拱来拱去,满身欢喜,“我们还有七天婚假呐!”


    不调休的那种,听着就爽!赶紧计划一下。


    秦笙揉着她毛绒绒的脑袋,“想出去玩么。”


    凌宴从头到脚写满拒绝,“好不容易放假,我才不要再出去。”公务有的是机会外出,她要在家怠惰。


    抛砖引玉成功,秦笙凑到她耳边,“那我们……”


    温热的气音,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耳语,凌宴骚了个大红脸,晶亮的眼吱吱唔唔,“也,也行吧,我跟你说你不要太过分啊!”


    一切都在秦笙计划之中。


    婚礼有条不紊地操办中,为了多些神秘感,俩人愣是忍了几天不通电话不见面,这可苦了小凌芷,不光要当传话筒还要当双亲的传菜员。


    “给你娘尝尝。”


    “这个给你母亲送去。”


    两边来回跑,跑到小凌芷不住碎碎念,你们快点成亲,饶了我吧!我还想快点回去上学碾压敏敏哒!


    在她的殷切期盼中,那天终于到来。


    秋阳舒适宜人,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宅邸门前婚车红妆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大大小小身着银纹青蓝袍的少女伫立一旁,天南海北,她们的养女回来参加婚礼了。


    万众瞩目,超乎认知的刨除了迎亲环节,新人在仆从的簇拥下各自踏出府邸,全套云锦金冠玉饰,大红喜服上对蟒交织的纹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金龙无比奢华。


    放眼全天下,只她们独一份的殊荣。


    一个温和、一个美艳,还是熟悉的风格,只是在喜服和妆造的加持下又是另一种模样——专属于自己的喜庆。


    二人打量彼此,惊喜、惊叹、深情,无法移开目光。


    小凌芷绷住笑意,一脸庄重宣告,“吉时已到!”


    “恭贺新喜,祝二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司仪唱礼一呼百应,喜庆的爆竹噼里啪啦。


    凌宴暗自窃喜,她才不会说她命人剔除掉一切与琴瑟和鸣有关的祝词,忌讳,她非常忌讳!这大喜的日子一个都不许来惹她的眼!秦笙只能是她的了!


    还是百年好合好哇,百合百合,百年好合!顺耳!


    人与人之间总会有个强弱之分,或许永远也无法迎来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但端水大师绞尽脑汁,尽可能的一碗水端平。


    她们骑马并驾而行,绕城一周,沿街十步一卫,专人供百姓派发喜糖,势要与民同乐,破天荒的奢靡,几乎全城百姓出动。


    所有人都得以见得她们的风采,人们对凌宴并不陌生,这也使得无数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秦笙身上,她不畏人言不惧打量,鲜衣怒马肆意张扬,一如高傲的君王巡视她的领地,又像是一场盛大的游行。


    数不清多少视线变得痴迷狂热,和凌宴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个瞬间,凌宴嫉妒的发狂,她好像终于明白为何要给新娘子要盖上盖头,这样美艳的秦笙她也不愿旁人窥视,这美人美景该是自己独占的,她甚至起了将秦笙藏起来的可怕念头……


    很难不被人性的阴暗笼罩。


    可凌宴转念一想,她家秦笙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的嘛?滑铲、下毒加虎扑,包归西的,笑死。


    觊觎便觊觎,耀眼的人,该被更多人看到,更该让人们知道,这样耀眼的秦笙,选择的是自己,一样优秀的自己!


    凌宴忍着那点酸意,决定晚上大干一场!


    不知过了多久,后方的迎亲队伍终于动了起来,众人掐指一算骤然咋舌,十里红妆?好像还是保守了吧……


    宾客中的大管事张娴听着人们惊叹,不禁勾起唇角,若非怕僭越无礼影响民生,整个郡城的街道全能塞满咯!


    她们的财富就有这么夸张!


    黄昏时分,队伍重回府邸,来到真正的婚礼环节。


    凌宴有过几次婚礼经验,自己当主角还是头一遭,中式婚礼的那种庄重感无以复加,她紧张的手心冒汗,脑瓜子嗡嗡的。


    直到那句“妻妻对拜”,凌宴一抬眼,撞进跟前这双令人溺毙的深邃眼中,秦笙眼底含泪几欲垂下,喉头竭力忍耐着哽咽。


    凌宴鼻子登时一酸,往事一幕幕,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烁……


    此情此景,小凌芷眼睛瞪得像兔子一样红,几次悄悄抹眼泪,没人比她更懂今天的一切有多么来之不易。


    开局天崩几次险象环生,对手的强大超出寻常,她一无所知地摸索前行,能到今天,凌宴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她如此,秦笙亦然,天之娇女深陷血海深仇一意孤行,幡然醒悟之时却已大错铸成,如何弥补又如何心意相通又如何能报仇雪恨……


    命运给予了她们不同的考验。


    万幸的是她们能够破除迷惘携手同行,不负这重来的一生,也不负命运的馈赠。


    诸多感慨化作此时的拜礼,对此生挚爱郑重躬下腰身,唯愿与她共度余生。


    礼成!


    作者有话说:


    第592章  求知若渴[VIP]


    揩去泪花, 二人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不想在自己的婚宴上痛哭丢脸是其一,其二是……她们的好女儿正举着相机!


    真是妈妈的好宝贝, 凌宴眼前一黑,赶紧挽走秦笙, “我们去补妆。”泪痕明显,有点花了。


    秦笙莞尔一笑,与凌宴翩然离去。


    略作整理回到人前, 她们的小凌芷眸光晶亮,大大方方率领一众宾客举杯齐声敬酒, 二人浅饮一杯, “不计前嫌”搂过小崽, 让沈青岚同志帮忙合影留念,这才携手落座。


    凌宴兴致勃勃,“呐,试试我们的婚宴。”


    山珍海味,煎炸蒸煮应有尽有,最让人惊喜的莫过于鲜香的橙红色, 甜虾摆盘精致,一大盘三文鱼片, 在这珠玉面前,全羊乳猪倒显得稀松平常了。


    自己的婚宴,准备的多是她们爱吃的。


    秦笙还看到了冷吃串串, 顿觉腹中饥饿,“我就知道, 你亏不得这张嘴了。”


    凌宴单眼一眨,俏皮道, “那是。”亏谁也不能亏了她老婆啊!


    吃席不积极,一定是思想有问题。


    满桌好酒好菜,北安王不爱饮酒人尽皆知,宾客也乐得自在,瞧着一个个十分得体,实际暗自加快动筷速度,已是深谙搂席之道。


    这桌菜除了贵还是贵!看得人眼睛都花了,鱼生经过特殊处理,不会生虫可以放心吃,还有虾子菌菇,简直是好吃者的天堂,不重口腹之欲的人馋虫也被勾了起来!


    曾经北安王还是安远侯时赏过几家,滋味令人念念不忘,得赏的官员到处说,可教大伙都捞到机会,此时不尝更待何时!


    赵婶、胡大夫、顾家等人盛装出席,沾她们的光,这些菜式众人早就享用过,没那么急切,只顾望着新人感慨。


    “这孩子太有出息了,她娘若是泉下有知……”赵婶几度哽咽,“我也算跟她有个交代了。”


    胡大夫胡须努动,绷着老脸死命忍耐,“大出息啊!”封王拜相,攀上这样的人物托孤,他都想找找自家祖坟看冒没冒青烟。


    飞雪默默顺走他的酒,让红樱帮忙拿走。


    顾婆婆抹了把眼睛,“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


    顾思敏按捺感慨安抚诸位长辈,“往后就只有好日子了。”


    方钰本来不想哭的,让大伙说得鼻子发酸,“我笙姐厉害的!”


    她哥方金不住点头。


    感慨中,人们把酒言欢,展望未来。


    入夜了,礼花照亮夜空,璀璨绚烂,霹雳乓啷,久久不停。


    全城百姓跟着沾光,拖家带口欣喜观赏,上官宁同苏南风靠在一起,悠哉感叹,“这个新样式真好看。”


    像风火轮似得甩啊甩,闻所未闻。


    苏南风眉眼弯弯,“是啊。”


    粗略估量,花费堪称奢靡,那两口子开心吧,自己只管享受就是了。


    这些烟花放到现代都耗资颇多,更别提古代,跟花销比起来,收到的份子钱可谓杯水车薪,可有钱难买她们高兴,就是开心!


    顺便清清库存也是极好的。


    直到天色渐晚,别开生面的婚礼落下帷幕,宾客才恋恋不舍散去。


    洞房花烛夜,一杯合衾酒,气氛烘托到位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瑟瑟,老妇老妻也脸皮遭不住,好似初出茅庐的新手,紧张又羞涩。


    没关系,夜还很长,婚假也很长……她们可以慢慢摸索,好生享受这令人沉醉的时刻。


    这场婚宴的奢靡程度有目共睹,着实令人心惊,以至于有人担心北安王会不会画风一转开始鱼肉百姓。


    这些忧虑不无道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人家压根不靠食邑过活,因为告示上写了,她们把俸禄捐出去了。


    钱款用处包括但不限于修路、收容所、妇幼救助院等社会福利机构,还有就是医学院。


    北安王后曾经的居所就被用做医学院和妇幼救助,二人思虑周全,绝不会让她们的百姓走投无路,当然,那种混吃等死的肯定会被轰出去,记上黑名单再不帮扶就是了。


    而与此同时,该来的终于来了,她们大力推行法制、税制、学制改革,培训官员;取缔赌坊、青楼,严打黄赌毒,规范市场;普及教育、更改科举校考范畴。


    户籍方面也有大动作,平阳鼓励开设女户,妇幼救助院将保护女户、坤泽的个人权益和私有财产,避免宗亲吞并等吃绝户现象;在七出之罪的基础上,将暴打家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一并归为九罪,婚姻存续期间,伴侣有九种行径之一的,女性、坤泽同样拥有终止婚姻的权力。


    更有传闻,军户制度也将一并改革。


    诸多举措切身影响平阳的每一个人。


    很多老黄历一听说就吹胡子瞪眼珠子,暗骂这大刀阔斧简直乱弹琴,科举改制枉顾圣贤,让女子和离休夫?废除军户制度谁去当兵,这不乱了套了,平阳只会伤筋动骨!


    私下里无一不唱衰,转眼被多年老妻踹掉和离。


    政令一出,官府忙得不可开交,但毫无疑问,境内的欣欣向荣再度印证,时代变了,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拥有绝对的权柄,任何一方势力、权贵都无法抵挡她们推动的浪潮。


    要么顺势而行,要么沉入海底,阳奉阴违都行不通了。


    世道还是熟悉的士农工商,但很多事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器械出现在农田,而工厂也如雨后春笋全冒了出来……


    曾经的山水旗摇身一变,宴式换成安生二字。


    听这名号,再不知那背后之人是谁就是傻子了,宴、笙各取一半,不就是北安王后的营生嘛!


    安生织造、安生制药两大产业横空出世,影响极大,因为安生织造的粗布是真便宜,鞋子也是真防水!药片更是便捷。


    非常夸张的,天天断货,不足一月就成为百姓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还只是拿到明面上来的,聪明人早看透了,这只是冰山一角,尖端的技术一定全在她们手里,绝对涵盖各行各业……


    不仅如此,还有每个人都赖以生存的土地,此地既是王土,她们没有弱点。


    曾经那些士族的担心应验了,只是坟头草都长老高,担心也没用,安心睡着就是了。


    眼睁睁看她们万丈高楼平地起,庞然大物只是露出一点点锋芒,都是无法撼动的存在,这样的上位者,任何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都会叫人惶恐。


    怎么敢的呀!


    因为这段时间下来最显著的一个变化就是:铁器设施渐渐多了起来,比如电厂、信号塔、轨道之类,来往的巨大车辆皆有安生电网、安生电信、安生铁路等字样,载重之多堪比十辆马车,令人惊掉下巴。


    都不知道干啥的,这才是最恐怖的。


    随之而来的,平阳的铁器管控变得宽松许多。


    这释放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再多的兵刃也无法再撼动大局,她们无所畏惧。


    铁器管制放宽,其中不乏聚众生事、菜刀砍人之类的恶行治安案件,这在各朝各代都无法避免,只是大城市街道人口密集区,已配有护卫队携警犬巡逻应对。


    早前有疯子发狂当街行凶砍杀路人,遭殃的店铺掌柜和伙计抄起工具制止,扫帚铁锹被砍的七零八落,就在人们以为血案无可避免之时,驾驶摩托车的黑衣护卫队神兵天降,队员持钢叉周旋,那警犬下车后直奔案犯当/下就是一口,噗呲,断子绝孙好不血腥,看得人□□一紧。


    队员赶紧给狗子消毒漱口,“啧,又遇见脏东西了。”


    “那位果然还是讨厌男子啊……”也太针对了。


    “呿,真若如此还能让你我在这喘气了?有时间唠这屁嗑不如赶紧搬家,少往那位身上泼脏水。”割席,狠狠割席。


    队员悠悠扫了一眼,众人立刻噤声。


    制服嫌犯,队员按下对讲机通报,“安民街危机解除,嫌犯落网,伤者有三,不同程度刀伤目前伤情稳定,无性命危险,嫌犯□□撕裂,出血严重,需医学院支援。”


    “收到,后续调查即将跟进,请留在原地待命。”


    “明白。”


    “伤者请不要动,配合我搜身查证。”之前有人诈伤伺机报复护卫队,需得谨慎。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们眼中,精准迅速,还有那么点优雅,英气极了,狗子听话又威风,可人极了,众人望着黑衣护卫的笔挺身姿简直两眼放光。


    “好厉害的姐姐,你成亲了嘛?”


    黑衣护卫似是司空见惯,木着脸拒绝三连,“成亲了,感情很好,孩子都有了。”


    众人失望。


    身着白衣的医学院急救队很快赶到,“又是你啊。”熟稔跟队员打了招呼,立刻为遭受无妄之灾的路人救治。


    黑衣护卫点头,“这片是我的辖区。”帮人抬上担架。


    一黑一白,明明很普通的颜色,却轻而易举地令人心生崇敬。


    普通人如此,饶是武林高手也逃难惩治,前一刻还在天上飞着,下一秒嘭的一声坠落在地,鲜血如注,更有甚者当场毙命。


    当时围观群众纷纷叫好,结果见那队员哭丧着脸抱住狗子大倒苦水,“天呐,怎么死了,我不光被医学院唠叨,还得写好多报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医学院为何唠叨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伤员能带回去练手哇!那帮学生瘟的,不是,求知若渴的嘞,守着猪肉摊子缝完猪脚缝猪皮,毁了卖相但不耽误吃,为了支持医学事业,大伙只得捏鼻子认了,那阵子猪肉就没有完整的,时间一长都能认出是谁的针脚来了,绝佳的活人素材被打死,可不得被念。


    围观群众喝彩中夹杂着一丝同情,好惨一护卫哦。


    据说像护卫队这种执法者,必须按规章制度办事,滥用刑罚的等待她们的惩治只会更严格,报告是必不可少的,说来大伙还真没见过护卫队敢不分青红皂白放狗咬人的。


    恃强凌弱,为天下人所不齿——这是北安王告诫护卫队的箴言,也是新法丈量刑罚的标准之一。


    护卫制度逐步下放到各城镇,队员和狗狗搭档一起保护普通百姓。


    骚扰妇女坤泽欲行不轨?这是警犬唯二能专攻下三路的恶行,什么恶少纨绔有胆尽管放马一试。


    护卫队背靠北安王后,只要事实清楚、队员依法执行,她们不会在乎毁掉你家几代单传的,不反手株连治一个管家不严之罪都算好的。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者如此惩治恶行,总之满满的安心。


    这种有依仗的感觉真好啊,好像自己也像个人了,被这片土地的拥有者在乎着。


    有时百姓说起来就直掉眼泪,这、这是真管平民死活。


    倒不是说早前官府衙门不作为,可凡事就怕比较,现在那两位明显太用心了,歌功颂德的百姓随处可见,又有人牵头想为她们立碑塑像。


    报到地方官员那,无一不是同一种说辞,“二位殿下留有口谕,这是国家、是法度、是人民的功劳,忠君爱国就是对她们最好的爱戴,塑像就不必了,诸位请回吧。”


    她们已经有生祠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3章  陛下有令[VIP]


    诚然生祠已是登峰造极, 可那是立碑塑像,流芳千古的大好事唉!


    官员不是没劝谏过,结果拒绝来得很坚决, “弊大于利。”


    就很洒脱……


    不理解,只能照做。官员都不理解, 百姓就更不理解了,人们想到建立生祠时的艰难,还是早前士族为一己私欲和那时的安远侯对着干, 立刻怀疑官员从中作梗,妨碍王后威名远扬!


    老百姓可太知道这帮当官的了, 一个嘴脸, 贪, 就知道贪,官官相护贪色贪钱,都是一丘之貉,遇见个廉洁的简直祖上积德。


    也就是上头那两位压着管得严,不然平阳指不定又跟钱家作威作福似得,水深火热, 绝对没好果子吃。


    这官民关系……还不如塑料。


    没法子,都是前人造的孽。


    有人撑腰, 百姓腰杆也硬气,各地联合万民请愿,寄民心至王后两府, 事情还闹得不小。


    无奈,当事人只得命人张贴告示澄清, 大致的意思是赚钱不易,心意收到, 铺张就不必了,平日不以恶小而为之,不以善小而不为,遵纪守法,配合各地衙门做事,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帮助。


    告示盖了王后两府的大红印,做不得假。


    百姓大受触动,“上一个说我赚钱不容易的是我娘……”


    很难不对她们的君王生出好感。


    官员心里苦,殿下告诫他们代表了北安王后的形象,不能摆官架子也不能跟百姓计较……


    一个个乐呵呵出面解释两位殿下的意思,提供些具体举措,不乱扔垃圾、不随地大小便、冬季时分花点时间清扫积雪,点点小事从个人做起,长此以往,街道干净、出行便捷,有此变化,那二位殿下自是开心。


    淳朴的百姓发誓定会做到以报王恩,泪眼婆娑的离去,看得官员五味杂陈,险些咬碎满口牙,殿下固然很好,可百姓如此不信任,难道真是士族太差了么?


    还真让人道心不稳啊!


    塑像立碑是当世百姓的最高褒奖,也是许多官员奋斗的目标,凌宴断然拒绝有生产力水平不同导致的认知参差在里面,然而……凡事就怕然而。


    改革帮助很多人摆脱困境,同样也妨碍了很多人的利益,当时间的齿轮转动,总有一天她们会离开这片舞台,后人一旦松懈,封建礼教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那遍地牛鬼蛇神只会让她们加倍奉还。


    千年的阅历摆在那,凌宴不通历史,但看过新闻,她见过伟人的雕像被群起而攻,顷刻倒塌,也见过新社会发展数十年还在裹脑的现代人,甚至开封建倒车的也不在少数。


    人这种生物,没有优越感也要制造优越感,比完身高外貌,比内在,文化艺术都存在鄙视链,更何况地位和与之而来的财富,这种切身相关的更要斗得你死我活。


    阶级斗争看不到尽头,绝非杞人忧天。


    真到那个时候,想都不用想,她们的雕像第一个被推,身后事更不用思考,会发展成绝对能给凌宴气活的程度。


    最重要的是雕像建立的好处也就那样,可到倾覆之时,那象征的意义就太可怕了。


    这个世道,绝对不能回到那漫无边界的黑夜。


    除了精神,没什么是永存不朽的。


    单靠一个人,无法永远的维护统治,与其现在顺应民意安置这份感激之情,不如随着教材、史书传给下一代,让志同道合的人们团结起来,一起遏制阶级斗争。


    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这就是文化思想的重要性,诸多思量无法为外人道也,都传给了乡下小魅魔——个人崇拜要不得。


    家庭教育时刻跟进。


    就这样,放开铁器管制带来的治安事件及后续风波很快得到有效遏制和妥善解决,不过长远来看,还是离婚引发的问题更多。


    刀子威胁旁人的时候理直气壮,等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才发觉那所谓七出之罪有多离谱,骂声不断。


    单善妒一条就够反人性的,其余的,不过既得利益者的丑陋嘴脸。


    轮到反噬的时候了,新法规定的九出罪名,新加的那两条反制:暴打家人、游手好闲不事生产,这两条戳到不知多少人的痛处。


    能逃过九出之罪的绝对称得上正常人,可左看右看,这世道有一半的正常人都算多。


    爷都当惯了。


    这个既得利益者千百年来精心编制的牢笼还是太稳固了,没有谋生的能力,离开现在的夫婿没有住处、无法维持生计,加上孩子的问题,太多顾虑让无数人打了退堂鼓。


    而政令有三点,一、嫁妆归女、坤泽一方,侵吞而拒不赔付者,下狱做苦役偿还;二、妇幼救助院将为和离女性、坤泽提供工作;三、孩子谁生的归谁,和离后随娘姓。


    再明确不过。


    饶是如此,有勇气对抗世俗提出休夫/妇的人仍旧凤毛菱角。


    很多人在观望妇幼救助院的执行力,一切还犹未可知。


    但可以预想到,当救助院证明了部门职能迎来离婚潮时会有多么“精彩”。


    就是有点废护卫队。


    决绝也好、犹豫也好,忍气吞声也罢,总归律法只是给人们一个相对公平、自选出路的依据,能否挣脱枷锁、逃出礼教的五指山,还是要看个人选择。


    毕竟生活是自己的,谨慎些没什么不好。


    就是她们得罪的人又多了。


    不过也不是头一次得罪了,问题不大。


    能离的婚先离掉,等以后新法修订再加入共同财产的概念,慢慢完善就是了。


    分三步,把那破笼子拆个稀巴烂。


    人们还在消化政令,准备应对家里的潜在危机,没过多久,平阳废除军户制度,以自愿申报、部队筛查为主。


    这个时代愿意从军的多是去讨口饭吃,傻子才会自愿送死!新令一下,很多人嗤之以鼻,都觉北安王胜仗大多,把脑子打糊涂了。


    唱衰声直到新式军装出炉才戛然而止。


    黑色面料裁剪贴合,别具匠心的纹饰绣在领口、袖口,和纽扣、肩膀胸前挂着的徽章一道耀眼闪亮,搭眼一瞧这身军装的做工非常精致,而黑亮皮靴发出清脆的声响,士兵列队走在街上整齐划一,气质笔挺冷峻、精干修长。


    每一步都很有力量,踏在人心尖尖上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其中那高大的女天乾,帽檐在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显得那较好的面容愈发深邃,给人一种精明且危险的压迫感。


    这一身装扮在人心尖狂跳:自己穿上也会这么好看,天呐!


    参军既可拥有这身军装……


    勾起无数人保家卫国的梦想,报名异常火爆。


    只能说某落榜艺考生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当然,军队要的不是好看,是制式、标准、服从,以及绝对的忠诚,以后的军旅生活会教会大家这一点。


    现在才是开始。


    新令隔三差五来这么一遭,遭遭不一样,城里大喇叭天天喊,告示一张接一张,传令兵一下乡,村长就要到处跑……


    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热闹,平阳人民已经习惯了,只能说好在没有朝令夕改,不然真记不住一点。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政令消停下来了,又一个举世瞩目的消息炸裂开来。


    平阳到长安铁路建成通车了。


    百姓:啊?什么路,通的什么车?


    更炸裂的是,陛下有令:命北安王后尽快入京。


    众所周知,亲王无诏不得入京,更别提带家眷,要给人家一锅端了怎的?百姓简直头皮发麻,生怕她们的王后这趟有去无回。


    火车上,凌宴瞥了眼窗外,入目所及——一片漆黑。


    这是趟夜车。


    集多方之力,耗时近四年,在她来这个世界的第十个年头,终于建成了铁路,几次试运行完美通过,她们自己坐也是头一次,睡一晚直接到长安的那种。


    方便是方便,只是凌宴紧张、激动,又怕死,生怕有点什么失误……却不好表露出来,毕竟她已经迈过三十大关,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秦笙还和原先一样,岁月并未在这天道宠儿的眼尾留下痕迹,可能心态年轻,她们在容貌上变化都不大,但她们的崽真真切切的长大了。


    这些年像吃了金坷垃,个头猛猛蹿,分化结果自然是坤泽,那也不耽误她长个,现在只比秦笙矮一个脑瓜家,娘俩如出一辙的纤长。


    且有劲……


    蛮大一只,应该叫她大崽了。


    凌宴还舍不得改口,这崽子天天能吃能睡,睁眼睛就喊饿,小时候就能吃,现在更是,两大碗馄饨不够,饺子能吃五十个……


    比如现在,小崽刚上车就肚子咕咕叫,她们一家三口正光明正大的凑一起吃宵夜——孩子长大,不好骗了。


    麻辣烫真香!在火车上吃麻辣烫,也就她们一家能干出这种事了,不得不说,有自己的火车真爽啊!


    说来小崽这么能吃,感觉还能再长几年,估摸会比自己高吧,老母亲非常欣慰,身旁洋溢着自信欢喜的少女简直就是她和秦笙的组合版,越看越喜欢。


    倒是秦笙心心念念的二崽……早前不想要,现在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准备迎接她来,也不知是生了她们的气,小家伙不肯来报道了。


    这也使得小崽一直是她们的独女,靶子一样的世女,有人时时刻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暗地里的刺杀……孩子没说什么,丝毫没受影响,可当妈的糟心坏了,凌宴和秦笙压力与日俱增,都怪焦虑的。


    小凌芷察觉到她的目光,分出自己剥好的小橘子,“母亲晕车了吗。”


    凌宴勾起唇角,一口叼走崽的投喂嚼啊嚼,“没,晃得有点懒洋洋的。”


    秦笙看了眼偷吃女儿饭后水果的凌宴,你叼走一个待会她能拆一大包!就很无语,“那先洗漱去吧,快睡觉了,芷儿你吃这些可以了。”


    坐久了腰不舒服,还是好生保养,去她们的专属大床上休息为妙。


    小凌芷没饱,也知道不能再吃,看了眼时间,“还早啊,待会我看看书再睡,不会不消化的,对啦,明早我们下车就去见陛下吗?”


    她不想在车上洗澡,虽然浴室装的很好,可那种光一路屁股的感觉挥之不去,奇怪极了……


    鼻子噤着。


    秦笙伸了个懒腰活动,“我们到站先回王府修整,之后再进宫,放心吧。”


    知女莫若娘了属于是,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明早回王府洗一样的。


    全新的旅行体验让人精神亢奋,想睡也睡不着,凌宴和秦笙正聊着夜话,忽而房门响了。


    小凌芷抱着枕头笑眯眯发出申请,“想跟你们睡。”她有点害怕。


    来嘛,露在被子外面的脚丫晃啊晃,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为何突然叫我们进宫。”风言风语五花八门,削藩什么的小凌芷压根不信,水姨姨和飞雪姐姐都跟来,一定是谁生病了,她实在忍不住担心,“她,她们还好么。”


    秦笙心底一晒,“好啊,好得不得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594章  小脸焦绿[VIP]


    需要大夫的好事……小凌芷忧心忡忡的神情拨云见日, “嗯?她们有喜啦?”


    又能咬宝宝小脚,不是,又多了个妹妹耶!


    四仰八叉霸占双亲大床的少女撒欢打滚, 无情卷走老母亲的被子。


    “是呐,大喜事。”凌宴用脚趾去夹这小调皮, 小凌芷扭来扭去滚到秦笙身边,秦笙揉了揉送上门的大混球,“宫内戒备森严, 莫要到处乱走。”


    宫规森严规矩多,那是另一种危险, 小凌芷懂得, “嘻, 我寸步不离跟着娘就是了,对咯,这个孩子会是太女么。”


    娃还没生出来,先惦记上了,秦笙拍了她一下,“是不是太女不清楚, 但肯定是大殿下没错了。”


    凌宴表情微妙,唠唠叨叨, “这话在外面可不兴乱说啊,忌讳的嘞。”


    第一个孩子在双亲心里非常不一样,她们觉得那孩子很可能是太女, 但不能讲出来啊,储君的位置太敏感了, 以她们的身份绝对不能跟着掺合。


    小凌芷撑着脑袋看母亲小心翼翼,“我只跟你俩说嘛, 我嘴巴最严了,母亲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凌宴拿这个撒娇的崽子没办法,“起来,压我被子了。”


    “我们明早吃什么呀。”小凌芷笑嘻嘻滚走,抱住她的碎花小被,从小盖到大的,走哪带哪。


    凌宴无奈得很,“你想吃什么。”


    “上车饺子下车面,明早吃面条吧,要两个蛋,多加虾干的。”小凌芷边说边吧咂嘴,一看就是又想吃东西了,妻妻俩沉默一瞬,还好她们家资颇丰,不然真养不起这头小猪,“还有呢。”


    面条肯定不够。


    小凌芷眼巴巴看向凌宴,“早上有炸猪排吗,没有的话馅饼也行,肉馅颗粒大一点的,再加几个小咸菜,海带丝、包菜丝……”


    总之就是想吃肉,再让她说下去能弄个西八国宴出来,凌宴嗔怪,“怪会点的。”


    “嘻嘻。”小凌芷滚到凌宴身边,十分狗腿地给老母亲捏肩捶背,端是一副孝女模样。


    凌宴拍了拍她的大爪子,“给你做给你做。”下床打电话叫人准备。


    做饭可以,起个大早和面这种事还是交给手下来吧。


    趁她打电话,小凌芷忽闪忽闪的眼睛看向秦笙,一脸狗祟地使眼色,秦笙没好气呲牙做鬼脸:大人的事你少打听。


    小凌芷故作伤心,又拱到秦笙那去哼唧。


    大孝女在双亲身边反复横跳,黏黏糊糊的没话找话。


    近年家中氛围有点古怪,小凌芷察觉到了,应该和她没出世的妹妹有关。


    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们为独女担心,也为子嗣发愁,帝后的好消息来的正是时候,又戳到俩人心窝子上了——自己的失败固然令人沮丧,然而朋友们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是朋友们,很多人!


    不提还好,提起来俩人就焦心。


    这些年来朝廷又是削藩、又是平乱,帝后政务繁忙,剩下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微服私巡”上了,偌大的帝国一直没有继承人的踪影,宗室急、朝臣急、太监急,除了帝后都很急。


    俩人懒懒散散,居然抢到自己前头,要知道她们两个结契的天乾坤泽、还有信期加持,按理来说有崽轻而易举。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身边有喜的一个接一个,如今仅剩没传出喜讯的帝后也喜得贵女,就剩她们没动静了。


    揪心,太揪心了!


    更让人揪心的还是二十岁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她们两个不再年轻,孕育的风险与日俱增。


    让人小脸焦绿。


    秦笙是大夫,她很确定她们身体没有问题,为了接心心念念的二崽,百忙之中调节饮食、规律作息、锻炼体质,补品也吃了不少,仍旧杳无音信。


    时间一长,难免生出一股……七老八十炕上老无力的疲惫感,究竟哪里有问题?怀疑自己、怀疑伴侣、怀疑人生。


    秦笙有非常重要的血脉要继承,作为她的伴侣,凌宴简直压力大到头秃。


    没有七年之痒、也没有见异思迁,本来感情很好,夜里也很和谐欢脱,她们都没能料到子嗣的压力会让欢愉变成任务,从爱侣变成合作伙伴?那些乐在其中也变得非常尴尬且难以启齿,再乐观的人也要emo了!


    努力无果,自尊心非常受挫,世俗的渔网跟着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被狠狠挫败到,毕竟早前就是说破天,她们都不信自己能有“床死”的一天,唉,岁月是把杀猪刀,谁也逃不掉。


    自打上次信期,她们有一个来月没亲近了,一想起此事俩人心情都很微妙,只能说好在感情基础足够稳固,她们纯盖被子聊天也问题不大。


    但就是……变得不太一样了。


    小凌芷是谁,双亲恋爱的见证者,眼看她们黏糊好多年,一有不对立刻看出来了,当然得来哄一哄emo的老母亲。


    这种事她当女儿的又不能直说,只好让气氛缓和些呗。


    对于娘亲的色厉内荏,小凌芷大字一躺假装没看见,承袭娘亲的独门秘籍——开始装傻。


    小棉袄漏不漏风凌宴不知道,她只知道火车时速来到了120公里,高兴且担心着,暗自祈祷此行平安。


    一家三口大被而眠。


    夜深了,车轮路过轨道缝隙的哐当声扰人清梦,靠在墙壁那侧的小凌芷翻来覆去,听双亲呼吸匀称,且看娘在中间背对母亲,母亲揽着娘的腰身,娘兜着她手臂生怕母亲掉下床。


    明明感情还很好嘛,怎么会这样,我亲爱的妹妹,我劝你识相一点,你再不出生,姐姐我真会咬你的脚丫子!


    小凌芷狠狠想着。


    黑暗中,一双黑亮眼珠提溜乱转。


    清晨,小凌芷吸溜心爱的面条,咬下一大口猪排,嘴角不住上翘,外脆里嫩,好吃!馅饼也香,一整天的好心情有了~


    “母亲对我真好~”母亲是北安王,明明可以不用亲自下厨的,但只要食材充足,她想吃的一定会出现在餐桌上,小凌芷撒娇来得熟练,也真心实意。


    神态和秦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


    凌宴好笑,“细嚼慢咽,慢慢吃。”


    顺手给秦笙捞个尖椒牛柳。


    是她喜欢的,秦笙靠在凌宴肩头蹭了一会,像只慵懒的大猫。


    “昨晚没睡好么。”凌宴偏头打量。


    “嗯,总醒。”火车轨道声音大了些,没乘船体验感好,听力敏锐就这点不好,秦笙哈欠连天,那点泪花熟练抹在凌宴肩膀上。


    凌宴笑她使坏,“在车上补觉吧。”距离皇宫还有好几段路。


    秦笙懒懒应了声,开始用早饭。


    窗外,旷野的萧瑟褪去,人烟逐渐出现在眼前,远远的,能看到那座灰扑扑的高塔,长安快到了。


    “真方便啊。”一宿到地,什么都不耽误,比自己开车舒坦多了,沾光坐顺风车的沈青岚不住感叹,她怀里的宝狸奴抓住勺子往嘴里扒馅饼,“宴姨姨,馅饼好吃!”


    白白嫩嫩一小人,煞是招人喜欢,凌宴戳了戳她的小手,“喜欢就多吃些。”


    沈青岚揉揉女儿愈发滚圆的小肚子,问凌宴,“以后还会开夜车班次吗?”她心动了,非常需要!


    凌宴想了想,“要很久之后才会有。”


    这趟夜车是为她进京特意加开的。


    现代铁路四通八达,古代没这个条件,烧煤的蒸汽机车能维持在七天一班已经不容易了,频率再高坐不满人纯纯亏银子。


    毕竟成本摆在那,造价令人咋舌,估摸二十年才能收回本金,嗯,运货能收的更快,初期精打细算些,等发展起来就好了。


    沈青岚也不失望,“行吧,白天一样。”反正有火车,不让她自己开车带俩孩子就行,她一点都不挑。


    下了火车,迎接官员已列队站好,“参见殿下。”


    凌宴抬抬掌心,“都起来吧。”


    王府侍卫开道,一行人坐上准备好的汽车,朝北安王府进发。


    “去看娘咯~”宝狸奴乐得牙不见眼,娘俩钻进顾府和众人分道扬镳。


    凌宴则率领大部队梳洗打扮,进宫面圣。


    多年未见,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变化非常明显,稚气褪去不怒自威,打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凌宴心肝一颤。


    阿淼噗嗤笑出声,“吓到你了?”


    凌宴心底翻了个白眼,“你说呐?!”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胆大的人呐。


    “不闹你了。”育有子嗣,阿淼心情好极,不自觉就调皮了些,“好芷儿都长这么大了啊,今年十五了吧。”


    虚十五,小凌芷点点头,恭敬而不失亲昵,“陛下记得呀。”


    阿淼当然记得,“有中意的对象没?朕给你指婚!”


    小凌芷克制撇嘴的冲动,“没有呢,等我找到再来求陛下吧。”显主赋


    “也好,我长安多美人,德才兼备者亦不在少数,难得过来一次,正好瞧瞧有没有中意的。”热情寒暄一阵,阿淼跟秦笙道明心中忧虑,“自打有了身子,阿照总是不爽利,太医和接生婆都说是正常反应,可朕实在不放心,只得请你们早些过来瞧瞧。”


    怀孕七个月多些就火急火燎请她们过来,是急切了些。


    秦笙挑眉,看堂堂一国之君眼底青黑,也忧心的睡不好觉,心理忽然平衡多了。


    没有喜的焦虑,有喜的焦虑,有了孩子还焦虑往后,可怜天下老母亲……


    公孙照情况她们在电话里聊过,孕期反应大得很,非常辛苦,这东西因人而异,只能辅助缓解,难以免除。


    而且现下流行一种说法,七活、八不活,说是早产儿七个月能活,八个月反而容易夭折,说法真假不知,但这时候确实危险,再仔细都不为过。


    估摸也是因着这点才提前这么长时间摇人。


    毕竟太医也不是吃干饭的,秦笙觉得没什么问题,更别说全天下最顶级的医疗团队都在这里,“先去看看吧。”


    安了这颗心。


    作者有话说:


    第595章  苦瓜报吃[VIP]


    数十婢女、太医都守在寝宫外间, 小心侍奉。


    未央宫内里宽敞明亮金碧辉煌,而这座宫殿的妻子虚弱的靠在床上,一脸蜡黄, 好像魂都没了。


    众人心情复杂。


    身强体健的道士被折腾成这样……孕育生命太过艰辛,其实就是在赌另一半有没有良心, 好在公孙照是幸运的那个。


    见到秦笙和水世澄,公孙照登时眼睛亮了不少,虚弱抬手, “你们来我就放心啦。”


    救星来了!


    屏退左右,阿淼紧张搂住对方宽慰, “嗯, 不担心了。”


    秦笙缓步上前, 望闻问切,在帝后的注视下搭上她手腕,和预想的差不多,没有中毒、没有先兆流产,就是孕反太严重了,胃酸灼烧食管, 孕期用药又得十分谨慎,“最近没怎么吃东西吧。”


    “嗯, 按你说的吃面食稍好了些,也是吃一半吐一半……”这一胎来得不安稳,阿淼头疼又心痛。


    秦笙招呼飞雪把支架都弄好, 从药箱摸出几只吊瓶,熟练输液, “这个不是药,营养补剂先恢复下, 再做个检查。”


    仪器搬进宫内,接电准备,凌宴默了默,这是她为二崽准备的超声波扫描仪……算了,还是先拿来看未来的大殿下吧。


    都在公孙照床前忙活,显得有些拥挤,凌宴凑不上去也不打算过去,顺便引走碍事的阿淼。


    水世澄上前梳理公孙照翻涌的胃酸,大致感受了下,眉头紧蹙,“怪不得这般严重,胎儿挤到胃了。”


    听着就吓人,小凌芷暗自咋舌。


    秦笙嗯了声,“需得下床走动啊。”


    公孙照仰面靠着,疲惫萎靡,“我走了啊,这小崽子真能折腾人。”


    “我们都在你能好受些,别担心。”秦笙鼓励道,“坚持下,再一月多些就好了。”


    公孙照长长吐出口浊气,莫名抽噎上了,“我,我长这般大就没这么惨过!”


    上次这么惨……还是上一次。


    想到这公孙照更生气了,上次就是遇见那个家伙,被挑衅泄露天机,先有遗失荷包路引被迫给人打工,后有躲避难民逃命风餐露宿被野兽啃了屁股,那时再苦忍那一阵就过去了,都没怀孩子辛苦,这些皆因一人而起,如何不叫人生气,公孙照怒上心头,对那始作俑者破口大骂,“遇见她我真是倒了血霉!”


    这是骂陛下的吧……


    骂陛下的吧……


    骂陛下的吧……


    外头的宫人太医听得胆战心惊,恨不得把耳朵割了。


    眼看她越骂越激动,秦笙赶紧哄道,“先不管她,等孩子出生再慢慢算账。”


    公孙照红了眼,上涌的情绪遏制不住,流泪呜咽了好一会,似是累极,输着液睡了过去,瞧那模样,竟是难得安稳。


    众人不忍心叫她,默默守在一旁,检查睡醒再做也是一样的,不急这一时。


    紧张又悠闲,秦笙撑着下巴补觉,小凌芷悠悠掏出本书,去到外间翻看。


    好生睡了一觉,公孙照精神好了不少,检查结果也很令人欣喜,没缺胳膊没少腿,胎儿发育完好,属实是万幸,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龙心大悦,赏赐不要钱似得塞给众人,又特令她们一家在宫居住,方便照料萎靡不振的皇后。


    秦笙和小凌芷两个坤泽倒还好,凌宴一个天乾有秽乱宫闱的嫌疑,不好到处走动,为了避嫌,她只得窝在宫殿,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宫女都不多看一眼。


    政务都交代妥当,遇见急事有电话处理,凌宴就当是来度假,平日鼓捣些小玩意,再就是偷瞄秦笙的反应。


    求崽不得还要照顾别的孕妇,凌宴真怕秦笙暗戳戳的变成黑山参。


    说来也怪,这么多年过去,秦笙的黑化值还维持着最低标准,几次波动都是因着她和崽遇见刺杀,以至于凌宴的主线任务拖到现在还没完成。


    人物志越开越多,到处是瓜,算上铲除黑羽令的丰厚奖励和日常积分,她攒了一波又一波,系统也深入简出,挂机养老去了。咸著夫


    凌宴跟系统还有别的交易,倒不担心积分因主线完成忽然清空。


    攒的多,花的也多,近年凌宴一心扑在发展上,除了当菜市场外,她的积蓄都投在知识上,培养出许许多多的优秀人才,可等她意识到难育子嗣想靠科技加持,已经晚了。


    时间不等人。


    这是她唯一的失误,凌宴懊恼了很久。


    虽说她时常会钻一钻牛角尖,可这不是小事,按理来说她应该会直球A上去,跟秦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可每次话到嘴边,凌宴就觉她的破嘴跟被502粘死似得,张不开一点。


    生育能力这种事……太难以启齿了。


    她们的心有灵犀好似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凌宴拿不准秦笙什么心思,暗自恼火。


    也不知道现在开启试管科技来不来得及……


    那头小凌芷整日跟秦笙去未央宫报道,秦笙只当女儿思念故人,没做多想。


    直到某天四下无人,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小凌芷狗狗祟祟凑到床边,悄声道,“照姐姐,我有一事想问。”


    公孙照眼底闪过一抹怀念,撑起身子认真回道,“你问就是。”


    “我还能有亲生妹妹了嘛。”进宫以来双亲愈发古怪了,小凌芷尚且稚嫩的脸庞写满焦心,“她们为此烦忧,我想帮忙,可又无从下手,去请送子观音管不管用啊。”


    “她们不信那个。”信的话早就去请了,公孙照下意识屈起指节掐算,倒霉蛋忽然被泄露天机的恐惧支配,登时一个激灵,改摇花手,“莫急莫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小凌芷皱了皱眉,“我没听懂。”


    公孙照被她的耿直逗笑,“你不必懂啊。”


    小凌芷一头问号,“啊?”


    “看嘛,饶是我贵为一国之母亦被腹中胎儿闹得寝食难安,无法事事如意,她们也不能免俗。”公孙照点了点她的鼻尖,“人生在世总会遇见坎坷,或大或小,这是对她们的考验,你着急也无用。”


    小凌芷大致懂了,就是有点失望,“我以为照姐姐能算出来的。”


    什么送子观音,这才是她的意图,差点着了这小鬼头的道。


    公孙照蹙起眉头,她的确能算出来,但那是北安王后,一方霸主,身背无数姓名的大气运者,算了没好果子吃,“芷儿,卜算一说玄之又玄,绝非可寻之捷径,遇事万不可仰仗此术!”


    身居高位,公孙照严肃起来气势颇为骇人,语气也是有些重了。


    少女表情僵硬,小凌芷知道这些话都是对的,娘和母亲都这样说,她泄气般低头,“照姐姐教训的是,我就是……”


    “她们疼你爱你,你就是想为她们分忧。”公孙照语气温软下来,轻抚小凌芷失意的脑袋瓜,心想如果自己的孩子也这般就好了,“你这孩子打小就懂事,我知你是一片好心,可纵使亲如母女,爱恨情仇,都插手不得。”


    小凌芷忧心忡忡,“真没有我能做的了吗,我,我好怕她们和离啊。”她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双亲就谈过和离自己跟谁了。


    公孙照一整个哽住,“你这脑袋瓜都在想些什么啊,哪会那么严重。”


    小凌芷正要开口,就听熟悉的嗓音咬牙切齿,“你这满腹心事又爱钻牛角尖的模样着实像她个十成十!”


    哦,被娘发现了。


    女儿一撅屁股,秦笙就知道她要拉几个粪蛋,早发现女儿这些天贼眉鼠眼往公孙照旁边凑,秦笙就想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嘛,比那大的还气人!


    秦笙原本只是挫败,她那么想延续血脉,却迟迟没得结果,自尊心遭不住,心情很是emo。


    此事难堪至极,又太伤人自尊,相信阿宴也是同一种心情,搞不好落成一辈子的阴影,思来想去秦笙决定放缓处理,给彼此一些消化的时间,这可倒好,背着她狗狗祟祟,被八竿子打不出两个屁的母女俩惹出火气来了。


    秦笙当场跟帝后告假,拎起女儿风风火火回寝宫抓那大的。


    被提溜上车出宫,凌宴人还是懵的,路上疯狂跟小崽对暗号:“咋回事啊,你咋惹你娘啦?”


    小凌芷苍蝇搓手,吱吱唔唔。


    凌宴一想,坏了,这冲自己来的!


    晚饭两大盘苦瓜摆在跟前,母女俩面面相觑,秦笙四平八稳,“吃吧。”


    阴阳她们没苦硬吃。


    凌宴和小凌芷默默给自己点根蜡,她俩不怎么挑食,可只有苦瓜也强人所难了点,迫于秦笙压力,母女俩硬着头皮往嘴里塞。


    一餐难捱的饭罢,凌宴几次使眼色也没弄明白小崽做了什么,求知途中被捉住命运的后脖颈,回头对惹祸的闺女指指点点:你说你没事惹她干什么!


    仗着秦笙没瞧见,小凌芷一秒变脸,那叫一个眉开眼笑,我这点小本事哪逃得出娘的五指山,嘿嘿,既然帮不上忙……还是让你们大吵一场吧,憋着多不像话。


    她很确定,母亲也跳不过娘的五指山,吵也吵不到哪去,只能帮她们到这了,小凌芷揉了揉肚子,苦瓜报吃,苦了她的胃,得抓个大鸡腿奖励自己!


    无情丢下她受苦受难的老母亲,一溜烟钻去厨房。


    房门一关,熟悉的蛇蝎飞扑将凌宴怼到榻上。


    秦笙磨了磨牙尖,“听说你想跟我和离,看上哪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了,也让我掌掌眼。”


    凌宴:?


    “谁说的,我不是,我没有。”怎么可能和离呢,秦笙纯粹没茬硬找,火气这么大,不能是那小崽子煽风点火吧……这大孝女,凌宴老脸一挎,莫名心虚,“别听人乱讲,我心里只有你。”


    “是嘛,心里只有我?”秦笙阴阳怪气。


    作者有话说:


    第596章  后继有人[VIP]


    秦笙一上压力, 凌宴有种渣女养鱼被抓包的既视感,更心虚了,“当然, 我只爱你。”那大孝女被她短暂排除在外了。


    居高临下,那双充满爱意和怜惜的眸子多了许多复杂情绪, 秦笙忽然感觉这样挺没劲的。


    这个人总会包容她的小性子,恃宠而骄说的就是自己,她俩本来就吵不起来, 要是再早几年,这次肯定是缠上去咬她几口, 以“你有多爱我”为名谋点福利, 可现在……没那个精神, 也没那个心情。


    还更难受了。


    眼看自家小蛇蝎竟要从自己身上下来?这太不像她了,凌宴警铃大作,一个螳螂捕蝉精准抱住,“怎么不跟我算账啦。”


    秦笙哼了声,再无下文。


    这架势实在糟糕透顶,凌宴顾不得小崽说了什么, 手臂越收越紧,秦笙挣了两下没挣开, 索性放弃挣扎,泄气似得趴在凌宴身上。


    温暖的手摩挲着她的后脑,秦笙忽的委屈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就想跟好好夫人要个孩子,怎么这么难啊!真让人生气。


    这么多年秦笙哪受过委屈, 凌宴心里不好受,粘死的502也给撕开, 柔声哄道,“是我不好。”


    秦笙不快反呛,“就会给自己揽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宴脸上堆满尴尬,“这事跟我关系挺大的……”


    秦笙更想呛她,知道自己不好那怎不早来哄她?结果对着那张脸又不舍得开骂,说来说去,此事因自己而起,秦笙红着眼,又气又恼一个字都不想说。


    凌宴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从何说起。


    这几年顺风顺水,她们想做的事没有不成的,突然来了这么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滑铁卢……发展到现在,她们连努力的先决条件都酝酿不出来。


    比如此时此刻,明明紧紧相拥却气氛冷凝,好似隔了很远。


    “假设,我是说如果,我们没有那个福气,你有什么打算么。”凌宴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无力和紧绷的身体准确传达给了秦笙。


    秦笙叹了很长一口气,捏着凌宴脸颊闷闷道,“我说过了,我更想要你,反正没打算和离。”


    凌宴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还是不自觉的开心,将人搂紧了些,“那就好,我也没这个想法。”


    秦笙不大满意她的态度,搞的好像很不信任自己似得,“呵,你闺女就担心我们分开,都去找人家算命了,怎么,你跟她说什么了。”


    酸言酸语。


    大孝女是会挖坑的,凌宴哽了一会,“怎么会呢,我,我跟你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哪会跟她说这种事,她呀,瞎操心。”


    都看透了小凌芷的手段,只是谁都没提。


    旁观者清,事情发展到孩子都担心的地步,或许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亲吻和拥抱都变得吝啬,不是不想,而是回避,心照不宣的掐断火苗,来长安暂居宫廷更是正大光明,愈发远离。


    两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堪称重欲的坤泽和天乾,怎么可能没有世俗的渔网,这种感觉很像减肥期,火锅烧烤整天在眼前晃悠,香喷喷的美食时刻引诱,而破戒的结果是吃完胖十斤……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呢。


    那些按下的渔网总有复燃的时候,幸运的话是为彼此,糟糕的话,就是别人趁虚而入……


    这么一想是很糟糕了,秦笙沉默半晌,仰头看她,“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太多,也就没打算了,凌宴很煎熬,还是讲给秦笙,“我们可以退而求其次研究试管,这需要时间,即使成功,你还是会吃很多苦头,我不想这样。”


    她记得陪嫂嫂产检遇见那些做试管婴儿的女性,各种针剂扎进去,痛苦又伤身,无疑再度加重孕育的苦难,凌宴钦佩她们的毅力和决心,却不愿事情发生在眼前,“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我会配合你。”


    但凌宴无法保证自己会像爱小崽一样爱那个孩子。


    秦笙听得出她言辞中的抗拒,眼睁睁看着对方又一次为自己的责任妥协——她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也只有自己,不掺杂任何利益的。


    而她呢,秦笙难得反省自己,重任让她无法回馈同等纯粹的爱意。


    视线逐渐模糊,秦笙埋在凌宴颈窝,内心挣扎无比,很多个瞬间,她的阿宴已经超出家族和女儿在她心里的地位,她不想辜负这满腔爱意。


    为了这件事她们都很不开心,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们已经有芷儿了,这个念头在秦笙脑内不住回荡,可她放弃就意味着重压全部降临到芷儿身上,那花一般年纪的少女,秦笙哪里舍得,“我,可芷儿……”


    凌宴读懂了她的挣扎,却不能让秦笙做这个选择,不论选哪一方都是在拷打她们的良心。


    凌宴绷不住了,整件事从头到尾都让人很崩溃,“你知道嘛,每次没有结果我看你失望的表情都好像在说我不行……”


    “我没那个意思。”秦笙一脸无辜又糟糕,她是最能感同身受的那个,因为被失望鞭笞的也有她自己。


    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个意思,可又忍不住这样想,害怕看到对方失望,那最开始安慰彼此的体贴良方逐渐变成拷打自己的砒霜。


    再搞下去别说五星婚姻了,无星还差不多,温和不是冷淡,凌宴喜欢和秦笙进行各种意义的交流,那种亲密感无法言喻,可为了这个孩子一切都变味了。


    凌宴破罐子破摔,索性一口气吐露个干净,“要不我再攒攒家底,那边你的技术先研究着,当个备选,咱俩、咱俩就摆烂算了,别想那么多,听天由命吧。”


    先把生活拉回正轨。


    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却是最好的办法。


    秦笙想了很多,又感觉好似失去思考的能力,事情没有过脑,“那听你的。”不惦记了。


    做了这个决定,好像阴霾都散去不少,秦笙吐出一口浊气,她真心希望赶紧翻过这篇,把自尊心放在安全的角落,以及,好生抱一抱她的爱侣。


    这复燃的火苗,只能由自己点起!


    厨房油声滋响香气飘荡,身后一个坐在板凳上的少女嗷嗷待哺,此情此景,好似和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可这是王府,那少女是世女……


    厨娘战战兢兢捞出锅里的炸鸡腿放到对方跟前,“烫的很,殿下小心。”


    “下去吧。”小凌芷摆摆手,吹着刚出锅的鸡腿,咔嚓,外酥里嫩,厨娘手艺不错,心里那叫一个美,刚咬两口,剩下的炸鸡被双亲捏在手里,“吃独食呐?”


    太好猜了,就知道她在偷吃。


    “谁吃独食了。”小凌芷惊呆了,愣愣看着双亲,“你,你们……”


    不是该在吵架么,这么快就和好了?哎呀,哪有刚和好就抢女儿大鸡腿哒,你们像话嘛!


    小凌芷心在滴血。


    她的心痛很快迎来补偿,娘和母亲都送了好多,双份的!补偿么?嘻,该是谢礼才对,想必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吧。


    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们真不能没有自己~


    等依陛下所言赴一赴长安贵女的宴席,她就要回平阳上学了,小凌芷还有点遗憾,虽然不清楚双亲如何决定的,不过冥冥之中她有种奇妙的预感,她那亲爱的妹妹是个识相的,应该快来了吧,以及,尚未出生就能把家里搅的乱七八糟,她感觉妹妹是个喜欢调皮捣蛋的。


    那就不能怪姐姐咬她小脚了吧,嘻嘻~这笔账我们先记下了。


    小凌芷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艳红的唇边,和秦笙如出一辙的尖利犬齿已然饥渴难耐,只等光明正大教训调皮的妹妹。


    跟双亲唠唠叨叨好一大通,少女这才安心踏上回家的列车。


    时间转瞬即过,公孙照在天赋异禀的医疗团队照料下渐渐好了起来,直到未央宫传出喜讯,她平安诞下一女,小婴孩也果然如检测的那般,四肢健全。


    众人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工作告一段落,水世澄满心都是她的小葫芦,地里种的,摇篮里躺着的,早已归心似箭;而飞雪则是惦记妻子和爷爷,只不过她们还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免除大出血风险后再走。


    喜得长女,阿淼大手一挥,赏!通通有赏!


    众人想了想,好像也没那么着急回家了。


    得偿所愿,阿淼意气风发,几次无故发笑,仿若发癫,对此她给出的解释是,“朕的大萧后继有人啦!”


    新生命的诞生总是令人欣喜,她对这个孩子充满无限希望,恰逢铁路建成,各地铁路工程也开启规划陆续开工,洛阳、苏杭,天下四通八达。


    这么具有意义的重要时刻,阿淼很想亲自为长女取名,然而宗室捧着族谱叽叽歪歪,非说这代沿用“承”字辈,不让她随意发挥。


    宫内私宴,阿淼痛心疾首的跟凌宴吐槽,“洛铁成,铁路建成,健壮坚强、生铁成钢,有寓意又有祝福,阿淼也说合八字,这名字多好啊!”


    凌宴一口老酒差点没喷出来,秦笙掩唇轻咳,这取名水平咋还不如她跟阿宴。


    倒不是女名男名的问题,就是不大符合她们对皇家风范的预期,总之挺难绷的。


    秦笙想了想,“陛下可是忘了需得规避名讳。”


    真叫铁成,往后铁路怎么搞,叫钢路?这还有的转圜,门怎么办呐。


    阿淼不悦抿酒,“要不怎说愚昧思想耽误事情,可恶!”


    帝王尊贵不假,可若因名讳而影响诸多,反倒得不偿失。


    怎么说呢,凌宴感觉阿淼思想进步非常快,感觉已经领先好多个世纪了。


    作者有话说:


    第597章  最佳提壶[VIP]


    两地都是同样的强权压制, 而朝廷无法效仿平阳等郡大刀阔斧的改革,便将平阳为试点,总结经验教训。


    只是为世女选伴读既能引起惊涛骇浪, 那么皇女、乃至皇太女呢……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案例,阿淼回味了很久, 越想越觉有趣。


    平阳地方官府也分割出各个部门,户籍土地,税收, 刑罚,护卫, 各司其职, 地方大事小情都能得到精细、规范的处理, 如小朝廷一般。


    如此,能大大减少县令昏庸无能累及百姓的糟心事,而监察院对官吏前所未有的严格,维护官府形象,更加深得民心,这是一个正向的循环。


    阿淼对这些很感兴趣, 每次打来电话都能跟凌宴聊上很久,说政策、说工农、聊发展, 吸取经验用来改进自己国家的政策。


    削弱世家收回土地,疏通河道大兴建造,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造福于民, 她乐得接受新鲜事物,不被礼教束缚, 也不会唯我独尊,翻遍史书, 能比她开明的帝王少之又少。


    有这样一位君主,实乃当世百姓之福。


    只不过她这份开明对那襁褓中的女婴来说就有那么一点点小难绷了。


    凌宴忍俊不禁,皇家血脉尊贵无比,不兴取贱名,“若是喜欢当个小名叫也未尝不可,不知大殿下名讳如何。”


    说起这个,阿淼一改郁气,满是提及女儿的兴奋,“叫承祐,衣右的祐。”


    这个祐和保佑的佑同义,但更指天、神的庇佑,可见疼惜,加上那个承字……聪明人一听便知,那十有八/九是未来的皇太女了。


    二人连忙道喜。


    阿淼喜不自胜,不禁关心二人境况,“你们呢,怎还没动静?”


    堪称最佳提壶手——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及陛下洪福,我俩缘分还没到吧。”凌宴讪笑回道。


    阿淼哈哈大笑,拍了拍凌宴肩膀,“朕把福气分你些,快加把劲儿啊。”


    说着,还拉过凌宴小声分享一大堆“经验之谈”,凌宴又不能不听,努力端正身子虚心受教。


    宴席上多了颗明晃晃的红灯,脸一定很烫吧,秦笙笑得不行,还是说开了好啊,不然她都笑不出来。


    做好最后的护理,二人携手踏上回家的路,看她们全须全尾的平阳百姓跟着松了口气,随着陛下后继有人的喜讯传来,人们大多猜出她们此行的缘由,定是北安后亲自前往为陛下长女接生了。


    众所周知,陛下铁了心一生一世一双人,子嗣上但凡有个三长两短……竟敢让北安王后为长女护航?这份信任实在令人咋舌,太不得了了。


    收到消息的栗特里眼珠一转,麻溜送信汇报西疆改革进程,努力证明自己认真处理政务,顺便问候请安,“井渠输水之法解西疆缺水大难,耕种用地大幅提升,感佩殿下宽仁,赐予西疆种子、耕种经验,农人无不争先耕作安稳生活,现西疆郡粮食嚼用产量几近自足;


    敬惠殿下恩泽,我西疆之特产棉花、辣椒、瓜果及阿月浑子等物得以运至各地,广受朝廷、境内各地喜爱,贸易便宜税收喜人,惠及万民;


    西行商队已与波斯等国达成火油贸易,不日将随货轮运至平阳;


    边境防风固□□之建设初见成效,途中偶觅矿藏数座,金铜铁、煤炭具有,及不清用途之金属,储量十分可人,臣携西疆百姓叩首敬献,谢殿下隆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直以来矿藏都归官府所有,新法也是如此,只不过阳奉阴违的大有人在罢了。


    然而西疆不是之前的西疆了,栗特里不敢私藏,乖乖交出去是更好的的选择,那位殿下看重发展,也看重生态环境,不会做那自掘坟墓,毁坏根基之事,更不会亏待献礼的西疆。


    哪个西疆人不憎恶那漫天的风沙。


    曾经的一国之主最有发言权,栗特里身居皇宫不受黄沙侵扰,从未有过治理的念头,可远在平阳的北安王愿意去做,看那一条条林带屹立黄沙间,和他治下时期好似不是同一片土地……


    不光货轮,她们的大炮战舰也在波斯湾停泊,波斯等地石油储备丰富,正所谓远交近攻,让人开门做生意最合适不过——先买别人的,自己的得省着点用。


    收到奏折,凌宴可谓心情好极,拿给秦笙看。


    “汇报说成献礼,这逍遥侯拍马堪称一绝。”秦笙失笑,不得不说,这马屁来得舒坦。


    “谁说不是呢。”凌宴开心批复。


    那边远在辽东的韩大勋不用想都知道,逍遥侯定是又逞尽溜须拍马之能,今年年底述职绝不能再被那家伙阴阳怪气了!


    韩大勋牟足了劲,赶紧动笔汇报,“臣韩大勋启,敬请殿下审阅……”


    人与机器配合,这些年的粮种改造研究颇有成效,辽东各地水稻试验如火如荼的展开,终于找到最适合这片黑土地的粮种。


    软糯喷香,好似油汪汪的光亮,口感煞是喜人,某些地区的产出深得凌宴喜爱,分享给长安皇廷,阿淼反手下令封为御米,让凌宴年年进献,可谓连吃带拿的典范。


    辽东推进土地改革显然更容易,如今农民只有耕种权,没有买卖权,在政策的大力推进下,这里的耕作也精细起来,加上工业建设的稳步迈进,辽东逐步朝工农为主、渔猎林业为辅的新型生产结构靠拢。


    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供给其他地区,这点韩大勋做的非常不错,凌宴批复热情多了,夸韩大勋,还夸了他女儿。


    意味深长。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游牧民族安定的城市正在稳步建设中,一郡之守呼延烈打开女儿姬敏的信笺,期望的神情瞬间变得僵硬无比:“多讲事实,少拍马屁。”


    一个口风没探到,还又被狠戳了下心窝子。


    让呼延烈打仗可以,奉承实在不在行,他曾一度效仿栗特里洋洋洒洒大肆歌功颂德,得批复如下:“重点不分,看得我眼睛疼!”


    那位殿下放了他一马,可翻译的官员被申斥罚俸,说是引导不正之风。


    用力过猛,画虎不成反类犬,呼延烈郁闷了好一阵子,只得询问在殿下眼皮子底下读书的女儿,学习摸索。


    这么多年过去,姬敏还是记得那一大包信造成了怎样的创伤,时刻警醒父亲不要重蹈覆辙。


    官员体制改革,分门别类、考核各异,考上了也不是高枕无忧,还得下乡了解民生的,能力和地位对等,姬敏怎能不担心她那因战争收拢才得郡守之职的父亲被人刷下来。


    毕竟不会拍马殿下不会拿你怎样,但办事不利就是能力不行,身居高位,能力不行就是错,那可是说降级就降级的,罢官的亦大有人在。


    无法,呼延烈纠集官员汇报统计,老老实实汇报陈情。


    草原地貌特殊,适合耕种的土地不多,放牧占大头,而过度放牧会加重土地荒漠化的风险,故而协调部落、分配草场资源,是这几年蒙东、蒙西两郡的工作重心。


    这里的特产要数牛羊最有名,如今官府负责牵头组织,检疫防病、物流运送、售卖渠道都比早前方便太多,得益于运输和新技术加持,奶制品也成为贸易商品的一部分,牧民、地方、平阳官府三方都赚的盆满钵满,合作共赢。


    中原官话也自上而下的在外族地界普及开来,各地名优物产出现在市面上,丰富百姓餐桌的同时各族人民的交流与日增多,大大促进了民族融合。


    随着安生制药被越来越多百姓知晓,规避信期的新型清心丹、清心针剂全面推向市场,加上那令人无比安心的护卫队,更多的坤泽敢于走出家门,亲自看这世界,用双脚丈量。


    诸多种种,不止是平阳政策、工业发展的功劳,还有功不可没的南北商行。


    阿淼登基断案,萧家沉冤得雪,她们失去的一切物归原主,可一别经年物是人非,虽说补偿了很多财富,可看到曾经偌大的家业被吸干了血只剩空壳,萧家姐妹难免五味杂陈,她们人到中年,身体又不复以往,还能重振家族荣光么?


    而那巨大的货轮和车辆告诉她们,世界很大,非常大,作为少数见证时代变革的佼佼者,她们随时可以凭借人脉振兴南北商行。


    才华不等兑现就蹉跎多年,萧谨言凭地生出股意气,心一横,决定再拼她个一把!苏南风自是乐得见姐姐生出奔头,全力支持。


    姐妹俩一拍即合。


    年纪上来,不比年轻人能拼命了,但她们有双亲不曾掌握的权势,后台硬的不能再硬,有些事轻而易举,如此免于劳累,还能四处旅行见识这大好河山,也挺开心的。


    奄奄一息的南北商行重新焕发生机,朝越来越多不曾涉足的城市迈进,将特产和药材送至远方。


    如今的南北商行不仅得百姓欢喜,更受各地官府欢迎,毕竟开店就是肉眼可见的税收,陛下爱民如女,不与地方争利,信誉有保障的!


    如何不得民心。


    其实南北商行和凌宴的商业帝国在供应上有一部分功能重合,但凌宴还是选择合作了。


    一家独大固然很好,可市场应当让良币驱除劣币,没有竞争只会怠惰,长此以往各种问题接踵而至,结局只会是一整个烂掉,就像凌宴的俸禄一样,巨额固定收入会让人失去拼搏的心气,累的后世习惯锦衣玉书的享受,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种愚蠢又天真的话来,朝廷和平阳应该相互掣肘,避免垄断,在竞争中一起发展,这样才能将实惠落到百姓头上,真正造福民生。


    不然就只是敛财的工具罢了。


    铁路建成后,这片土地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很难不让人生出期待。


    至于自己的那份期待,凌宴抿唇,有那么个大孝女,日子不会无趣了去,而在她和秦笙说开后,日子不要好过太多,一步步找回往日的激情,她们柜子里收藏的各种款式终于不用落灰了,叫人感天动地。


    摆烂可耻,但非常有用,尽情造作就是了,管她的东西南北风。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秦笙满心欢喜捧着她心爱的烤猪脚,刚要张嘴,哇地一声,在母女俩惊讶的目光下,不住干呕……


    吃坏东西了?不能啊,一家三口慌乱一瞬,立马意识到什么,真龙天女的金口玉言应验,嘴巴开光了?


    秦笙捏着香喷喷的猪脚,谨慎摸上手腕,先是一喜,忽的眉头一皱,表情很是古怪,“你帮娘瞧瞧。”


    母女俩一头问号,“啊?”虽说医者不能自医,可喜脉应该不在这范畴吧。


    小凌芷忐忑伸出指尖,古怪的表情如复制粘贴般出现在她脸上。


    凌宴:?有喜会是这个表情吗?


    凌宴急的上蹿下跳,别搞娘俩模仿秀了我的崽,“怎了这是,别吓我啊你俩。”


    作者有话说:


    第598章  好事成双[VIP]


    秦笙慢悠悠漱口, 在凌宴陷入秦笙究竟怀了个啥的奇怪恐慌之时,娘俩不约而同伸出两根指头,“好像是双生。”


    自打摆烂就没怎么关注, 惊喜来得太突然,一时没敢确认。


    双胞胎?凌宴喜上眉梢, 差点发出桀桀桀的反派笑声,当即抱住秦笙猛亲一大口,“好耶!”


    又猛猛给了小崽一口, 以后她们就是一家五口啦~


    小凌芷乐得牙不见眼,她的预感成真了, “哈哈, 我有妹妹了, 还是两个!”买一送一,她就说妹妹很识相嘛!


    一家人抱成一团。


    秦笙有点脸热,恋恋不舍的放下猪脚,小心拥住二人,一起为这来之不易的喜讯庆贺。


    新生的喜悦头一次降临到她们身上,无比真实。


    “怀多久了, 还难受么。”对于凌宴一连串急急急苍蝇搓手的问题,秦笙一板一眼地答道, “两个多月,不难受了,我想先把猪脚吃完。”


    还是忘不了她的猪脚。


    “好好好。”凌宴清理好周边, 就守在秦笙身旁,看她肚子平坦的很, “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小凌芷点头附和。


    傻乎乎的,两个多月能看出什么来, 秦笙大方拉过她们的手,“摸摸看。”


    还是感觉不出什么,很难相信里面正孕育了两个小生命,是和她们血脉相连的亲人……


    哇的一下,凌宴鼻子就酸了,脸埋在秦笙腿上情难自已上了。


    秦笙嫌她丢人,本想推开凌宴,结果看女儿也是眼泪汪汪的趴过来,拍俩人的背心酸又好笑,“好啦,别煽情啦。”好端端的弄得她也想哭。


    小凌芷吸着鼻子赖在娘亲腿上不想起来,“嗯嗯,二妹叫秦晋,该给小妹想名字了。”


    妹妹会叫秦晋是早定下来的,秦凌两姓本是一家,和自己不同姓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曾经小凌芷也担心过自己可能和妹妹不大一样,然而伤神不过一刻,母亲红着脸脚趾抠地也非要说明白、怕她胡思乱想来着,其实仔细想想,双亲一直对她视如己出从无懈怠,甚至不惜与世道对抗也要给自己铺路,她们都没有区别对待,自己还有什么好钻牛角尖的呢,她们一直是一家人呐。闲朱富


    她要拿出当姐姐的样子来,才不会跟妹妹捻酸,小凌芷有充足的姐姐经验,非常自信。


    就是不知哪个才是迟到的淘气包了,不过既然是双生子,“连坐”的话也很合理吧……嘻嘻,这样她就有四只小脚能咬啦,妹妹啊妹妹~等着姐姐的疼爱吧,小凌芷期待的舔了舔牙尖。


    完全不知道小凌芷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凌宴和秦笙被取名为难住,反正肯定不能叫铁成就是了,妻妻俩很快达成共识。


    只是几百个养女取名下来,要避免同字同音,她们肚子里的墨水剩的不多了,晋字还是特意留的……


    “你也读过书了,帮娘想一想。”秦笙薅女儿一起参谋。


    “好啊,我去取字典。”长手长脚的小凌芷大踏步跑来,凌宴一拍大腿,“族谱也拿来。”


    看母女俩坐在火炉边捧着字典和族谱抓耳挠腮,秦笙美滋滋啃着软糯的猪脚,唇角疯狂上翘。


    终于来了还是一起来俩,好事成双,以后她们就是一家五口人啦!有这样富有责任心和爱心的夫人孩子,她们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孕育生命的艰辛也没什么好怕的了,秦笙满心都是欢喜,“感觉以后家里会非常热闹的样子。”


    开心,超级开心。


    “还好多个月呢,我们一定要小心些。”凌宴很是谨慎地道,后面还要检查要做,想到这,她默默祈祷秦笙和她们的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来,而她们一家团聚的画面在脑中的画面经久不散,两个新成员会加入她们的全家福。


    三人嘿嘿嘿傻笑,一起欢喜迎接新年。


    家中上上下下,养女喜提六两压岁钱,照往年多出不少,连工人也多了二两银子的年礼。


    为了庆祝铁路建成、大殿下降生所以多发奖金?张娴从凌宴语气中敏锐察觉到了异样,秘而不宣的喜事只有一个可能,转手拿起电话打到金玉坊订礼,十分镇定的投入一天的工作。


    等她下班,小豆花也该放学了,张娴拿起大氅下楼。


    年底正是忙的时候,路过几间办公室,秘书统计,账房核算,打字机清脆声响、“归零、归零”毫无感情的电子音此起彼伏。


    身边的十八个秘书早早捉襟见肘,几年时间秘书团直接加了个零,账房千余人,这还不算各地外派的员工,队伍日益庞大。


    熟悉的村落日新月异,建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多,不止县城,好似就连郡城亦无法与这里媲美。


    不是同一种繁华。


    早前的办公小楼无法满足日益增长的办公需求,被归为农业部门的地界,而新的办公楼在村外拔地而起,占地和足球场差不多,共有五层,是安生集团初期规划的总部,由妻子的徒儿负责设计施工、那两位殿下亲自验收的,用料扎实严格规范,不会塌了去,大伙这才能安下心来工作。


    前阵子阿云又传好信,说是攻克了机电一体化的难题,再过段时间楼里那条封闭的竖井就要加装电梯了,张娴不知所云,但从阿云手下出来的都是令人惊掉下巴的尖端科技,这点毋庸置疑。


    光她一个人就涉及钢铁、电力、制造等诸多重要部门,这些部门基本也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就是了,阿云的权限仅次于自己这个总管事,每年她的账目摞的比房子还高,堪称张娴签名印章数量之最。


    不止阿云,家业过大、精算成本、分清责任导致账目冗长是无法避免的问题,文件柜账本一本又一本,张娴做梦都怕着火,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阿云让人搬来几个大柜子,说是计算机,让她把记录输到机器里,配合扫描上传,方便查阅也方便储存。


    当时看着黑板子发着光,随着键盘敲动映出白色的文字,张娴好长时间没说出话。


    吓坏了。


    夜幕降临,昏黄的灯光下一排小楼灯火通明,一层是员工食堂,上面是托儿所,员工的婴幼儿都能放到那照料,一有问题立马联系家长,隔壁还配有医疗室,头疼脑热什么的当场就能看了,午休时还能一起去逗逗孩子,也蛮有趣。


    又无后顾之忧,让每个人都能发挥最大的才能,打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连上班都变得开心了。


    “张恒,回家了。”被叫到名字的小豆花嘿呀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娘~”


    圆滚滚的小人奶声奶气的朝张娴跑去。


    “饿没饿呀。”


    “饿啦,食堂的肉包子好好吃啊,我还想吃!”


    “那我们去买两个。”


    “好呀,娘最好啦~”


    娘俩有说有笑上了车,张娴发动汽车,亮起的大灯照亮夜路,悠悠朝她们的家驶去。


    张娴无法预料未来这里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只是庆幸自己很早就搭上了这艘大船。


    一把金算盘,是张娴准备的贺礼,以她如今的财力支付起来无甚压力,芷儿是北安王世女,也是未来的族长,姐妹相差十几岁,不论如何新生儿都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尽到辅佐之能即可在姐姐的庇护下安稳一生。


    张娴觉得算盘这个礼物绝对挑不出毛病,她们妻妻受提携之恩,这天大的喜事必须精心对待,她让小白准备一份不一样的,免得重复。


    她说的含糊,小白没懂为何送礼,只管照做就是,“正好手头有点玉,你说我去让人雕些摆件如何。”


    张娴欣然应允,如今那两位说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给孩子的一定是最好的,一般人送礼入不了她们的眼,心意尽到就好。


    在迎接新年的欢喜中,还是有几个亲朋好友猜到喜讯的缘由,暗自准备起来。


    沈青岚拎着箱子拍响大门,她单手撑着门板身姿妖娆,非常不正经地跟凌宴发出邀请,“姐妹,要跟我学给孩子做鞋么?”


    凌宴纳闷了,“你怎么知道的。”


    沈青岚嗤笑,“那可是几万两啊,不是天大的好事,你这么抠门的人能舍得多花那么多银子发奖金?”


    别的暂且不提,凌宴指指自己,“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抠门?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她对手下向来大方好不好!


    “你大方行了吧。”沈青岚才不跟她争一时口舌之快,“要学么,我手艺精进不少呢。”


    原来勾毛线袜子,现在都会做鞋了。


    巴掌大的小鞋落在沈青岚掌心,有帆布、有皮鞋,还有毛线拖鞋,可可爱爱。


    不难想象她们的女儿穿上会有多可爱,凌宴心都化了,“学学学!”


    转而立刻叮嘱,“你千万别往外传啊,必须捂住了!”


    沈青岚心里有数,“放心吧,我让人去镇子打探了,外人都监控起来,保管你们平平安安的。”


    都说怀孕不要随便公布,有一部分因着迷信,有一部分是怕胎像不稳、乐极生悲了去,还有一部分是因着安全,孕妇很脆弱,一旦遭人暗害莫说孩子,大人都有可能出事。


    不止宅斗、宫斗会发生这种纠葛,像喜欢针对孕妇、恃强凌弱的心理变态阴暗怪多得很,而她们深受百姓爱戴,同样也有很多人恨不得她们死无葬身之地,这个喜讯绝对要保密。


    凌宴502封嘴,呼了一层又一层,愣是没说秦笙怀的是双胞胎,不过几天时间下来,沈青岚看凌宴准备物件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份,也是猜到了,“我的天?还有这好事呢,你俩吃啥秘药了?”


    满脸写着快分享给我一份。


    凌宴:?


    作者有话说:


    第599章  努力做人[VIP]


    “没有那种东西好吧。”凌宴无语, “还想生几个啊你,看孩子没够?”


    “够了够了,真是够够的了。”现实拍在脸上, 被两个女儿缠的没脾气的沈青岚登时没了那些美妙幻想,悻悻道, “这不是为过去遗憾嘛。”


    吃一次苦得俩,要是宝狸奴有双生姊妹她们就不会意外得来第二个了。


    凌宴嘴角微抽,“快别遗憾了。”双胞胎是很好, 可废家长啊,听说难搞的很, 她准备的鞋袜几乎一模一样, 就怕两闺女争起来。


    快当婆婆的岁数, 就算有双生秘药沈青岚也不准备用了,她左顾右盼没见秦笙,怪不习惯的,“她又在屋睡觉呐?”


    “嗯,她倦的很。”孕早期嗜睡是正常现象,检查也做了, 都没啥问题,可这种变化还是让凌宴感到焦虑, 全靠小手工转移注意力。


    沈青岚把她的专业经验分享给凌宴,“你只管照顾她们,想那么多作甚。”


    凌宴斜眼, “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又不是当初担心景之姐几宿睡不着的你了。”


    多年好友实在太熟了, 随手一翻就是彼此的黑历史。


    沈青岚哈哈大笑,宽慰道, “陛下龙气护佑,一定没问题的。”


    “倒也是。”凌宴失笑,迷信固然不好,但自我安慰起来也是非常管用。


    世人眼中强盛的天乾乐此不疲的穿针引线,温和恬淡地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坦的小腹缓缓隆起,检查结果下来,娘三都很好,凌宴那颗心渐渐放下了,而孕育生命的日子注定是特别的。


    新生儿的到来触发了血脉的力量,为了保护传承,秦笙本就敏锐的五感再上一层,警惕心非常强,白日还好,夜里凌宴的呼吸声都会吵到她,非常离谱,分房是不可能分房睡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话本讲了一本又一本,习惯加催眠,温和的声线耐心招抚秦笙敏锐的听觉,在哄睡服务上,凌宴也是个熟练工了。


    怀中心爱的人刚刚睡去,眉头还微蹙,指尖勾着自己衣角,手臂小心护着隆起的腹部、她们的孩子,好似成熟果子散发着诱人香气,无时不刻不吸引她的靠近。


    要知道这小蛇蝎就算在船上也从不落下风,辣手摧花,强势又奔放,难得从秦笙身上看到……娇弱两个字?或许这个词并不准确,只是凌宴越看越觉口干舌燥。


    夜深人静,瑟瑟的念头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凌宴感觉自己像个变态,总想抱住秦笙吻上一吻,亲一亲那挺起的肚子,老婆最近这么敏感,那……


    时间未到,凌宴脑子里的小黄车开了十万八千里,现实是大气喘不了一点,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秦笙。


    水饺数了十万八千个催眠自己,结果数完饿上加饿。


    眼睛都是绿的。


    凌宴还是克制住了,即便她掩饰的很好,努力做个人,规规矩矩不去“引诱”老婆,然而敏锐的嗅觉精准捕捉到那暖香中的躁动,秦笙的调戏来得颇为迅猛,“想我了么?”


    语调千回百转。


    凌宴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红温的不像话还用尽全部理智克制着,打马虎眼试图回避问题,“你想不想吃饺子啊。”


    “想啊,但现在更想吃你。”秦笙亲了亲她热烫的耳朵尖,指尖熟练钻进衣襟,温热的皮肤躯体僵硬的很,秦笙难掩笑意,“过分哦,还要我这个孕妇亲自动手?自己坐上来。”


    一声娇嗔,凌宴已然鬼迷日眼,好似失了魂魄只会照做,沉浮之间,心底的古怪感挥之不去……这孕期普雷怎么怪怪的?


    秦笙才不会给她思考的时间,“我怀着你的崽呢,乖一点啊你。”


    挟俩崽以令老母亲。


    只能说原来秦笙还是收敛了的,凌宴总算见识到秦笙能有多过分,太过分了!是事后她想去工地亲自用脚趾抠个地下停车场出来的程度,甚至羞耻到跟秦笙放狠话,“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给我等着!”


    “我等你呀,一直等着你呢。”真是令人期待啊,秦笙脸上洋溢着餍足的明媚笑意,晃了晃脚尖,小腿搭在凌宴膝盖上,“酸得很,再帮我揉会。”


    噘嘴给老婆按摩的凌宴很快得到一枚深吻安慰,“你最好了。”


    给凌宴哄得晕头转向,恨不得把命都给她,饮鸩止渴的事秦笙可不干,她不要她的命,她只要她的余生。


    狠话放了,下次该上钩还是会上钩,被老婆死死拿捏住了。


    凌宴暗戳戳掰指头等她的好日子,时间一到,立刻不当人了。


    秦笙人是她的、孩子也是她的,这回孕期普雷的感觉对味了!只能说回味无穷,各种小黄车诚不欺我,凌宴如实评价道。


    这点开心无法掩盖孕育的艰辛,身体上变化很大,双胞胎使得肚子比单胎大了不少,可给凌宴心疼坏了。


    坤泽便于生育,也没有很不舒服,能吃能睡的,秦笙觉得还好,她觉得最可怕的还是心理上的变化。


    有天醒来时没看到阿宴,不知哪来的火气,她挺着大肚子给人堵在书房一通臭骂,明知对方见缝插针在审核很重要的工程图,可怎么顺毛都不成,还是生气,她的单方面诘问声引得芷儿来劝架,结果就是一大一小被她不由分说赶到屋外去。


    好像电线上站着的家雀。


    小凌芷满脸写着无语,“我就说吧,妹妹是个调皮。”娘都被她带坏了。


    一口锅甩到妹妹身上了,非常熟练。


    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错,凌宴沉默一瞬,“预产期快到了,你娘激素水平上来了,不是故意找茬的,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也别多想啊。”


    凌宴早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压根没往心里去,可小崽正是青春期,得仔细着些。


    小凌芷学了医术,早知道怎么回事,她娘亲凶人总会有个缘由,不可能这样听不进去话无理取闹的,激素影响竟恐怖如斯!“嗯嗯,我不多想,我等娘平安生产就是了~”她只会跟妹妹算账!


    凌宴就怕秦笙气性上来给自己整激动提前发作了,“待会要是情况不对,赶紧叫你水姨姨和飞雪姐姐过来啊。”


    小凌芷连连保证,“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听墙角听到母女俩相互安慰,关心包容迁就自己,本是让人心底熨帖的一幕,结果那天秦笙也不知自己怎了,“你俩嫌弃我了是不是?!”


    又追出去骂了俩人一通……


    事后秦笙一想到一大一小被她骂的憋憋屈屈又不敢回嘴的模样就无地自容了,那是自己么?变了个人似得,太可怕了,之前……好像也没那样啊,几通电话打出去了,秦笙需要取取经。


    “你们也会很暴躁么?”秦笙长吁短叹。


    答案各不相同。


    顾景之说起来有点难为情,她不骂人,就是挑嘴的厉害,一回想吃这一回想吃那,青岚刚拿来玉米,她转头就想吃草莓,没法子,青岚找阿宴去要,带回来她吃两口就又不想吃了,全家挨个折腾,饶是如此,至今她还对那迟到的草莓耿耿于怀。


    张娴表示骂人算轻的,她有阵子火大得很,仗着小白不敢动自己,非常离谱的要跟人家干仗,可能她家豆花继承了她的“好斗”基因,还在襁褓里就给小白踢的眼眶乌青。


    这个问题公孙照很有发言权,她骂的最欢了,若非那阵实在身体不适,她定会让阿淼知道下什么叫道法自然。


    方钰讪笑表示她指着她家阿寻鼻子骂她有孩子就不爱自己了,把堂堂县令气到蹲门口哭,可怕极了。


    或孕期或生产后,影响或大或小,也有没事人似得,本就是特殊情况,更是因人而异,不过大家给出的回复很一致,“过段时间就好了,顺其自然不用在意。”


    实在在意的话,哄就是了。


    不止自己这样,秦笙安心了,好生哄了哄惨遭波及的母女俩,好在诚如大家所言,过了那段时间没再出现这么离谱的情况。


    这样的日子很快结束,盛夏时节,她们的双生子提早出生,双胞胎很难足月,早预料到会早产,医护到位一切平安。


    “她们好小啊。”两个脆弱的小生命啼哭着,四斤多一点,比豆花和宝狸奴小了好多圈,好像还没她俩手加起来大,丑丑的,小凌芷感觉妹妹和刚出生的耗子崽似得,搞的她都不忍心下嘴了,心底酝酿着的吐槽被眼泪巴巴的老母亲打断,母女俩万分感慨地守着秦笙。


    产房外等着的张娴顿时傻眼,“双生子?”一份礼物怕是不够分,现在补定应该来得及吧。


    火急火燎的去定做。


    顾景之特意告了假,刚下火车,换上沈青岚为她准备的干净衣裳进去探望秦笙,“双喜临门,恭喜恭喜。”


    “这下赶上娃娃亲了。”差一岁还好,顾景之调笑道,秦笙挑眉回应,“可你家的宝娇奴不够分啊,你快再生一个。”


    顾景之笑了笑,“我是不生了,你也给别人家一个机会嘛。”羊毛不能只她一家薅。


    众人忍俊不禁,眼底具是挥之不去的温柔和怀念,这回轮到她们两个为秦笙和凌宴的孩子踩生了,就好似轮回一般。


    各式各样的长命锁银镯子,贺礼纷至沓来,双生子刚出世就收获了一大波普通人无法企及的财富,自小就是富婆。


    沈青岚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大的啊,名字定下来了么。”


    凌宴指了指衣服上写着二的小家伙,“定下来了,这个叫秦晋,小的取韵字,”


    秦晋之好,沈青岚是知道的,“取韵字,那姓啥啊?”


    秦笙勾了勾唇角,秦韵、凌韵都很好听,她们无法抉择,“等她长大自己选吧。”


    作者有话说:


    第600章  天地之心[VIP]


    姓氏重要么?古早时期人口流动小, 婚姻被称为两姓之好,既是从根本上防止近亲成亲胎儿畸形,姓氏当然重要。


    而春去秋来时代变革, 姓氏被赋予了诸多含义,然而秦凌不分你我, 对她们来说没有区别。


    让孩子自己选姓,真够新奇的,众人不禁期待起小人的答案, 不过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定是衣食无忧福泽深厚, 选哪个都不重要就是了。


    北安王后喜得双生, 这份惊喜传得又快又远, 远在长安的建和帝特意发文祝贺,令配贺礼两大车,称之为“莫大之庆”。


    官员喜帖随之而至,其中暗地抓紧时间造崽,期望子嗣能攀上双生子同窗的人亦不在少数。


    好事传千里,百姓直言双生实乃两位殿下行善积德才有的福报, 这片土地在她们的统治下,底层人民能够衣食无忧, 谁说这不是莫大的善举,老百姓第一个不答应。


    人们由衷的感到开心,加上大殿下的降生, 好事连连,有点普天同庆的味道了。


    回来这段时间听官员、百姓为双生子贺喜, 再看家乡日新月异蓬勃发展,典籍中的字句无比具象的发生在眼前, 顾景之感慨,“人者,天地之心也。”她们真的很厉害。


    文绉绉的之乎者也,凌宴理解出现偏差,她以为秀才说的“仁者”是在夸自己好心,按下羞涩一本正经地回道,“不能把世道交到黑心人手里。”权贵敲骨吸髓,让他们上位没百姓好果子吃。


    顾景之沉默一瞬,转而勾起唇角,“是啊。”


    仁者,天地之心,而非“人”,一个奇妙但意外准确的误会。


    秦笙淡笑附和,显然也没听懂二人正在鸡同鸭讲。


    围观的小凌芷默默捂眼,好丢撵,她知道那句话出自礼记,而后面还有一句:为生民立命,圣贤之事也。


    先生的夸奖来得很含蓄内敛,然而说来讥讽,文章典籍传颂千年,愿意为之奋斗的人或许很多,却出于各种原因失败,真正能做到的人凤毛菱角,这么一看娘和母亲两个“文盲”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想到这,小凌芷尴尬中透漏着许多骄傲,她们一致认为她们的双亲和挚友担得起天地之心四字,实至名归。


    返乡的日子轻松愉快,每次回来偶尔顾景之也会生出些许背井离乡的失落和迷茫,北安王后位高权重,诚然,她可以在友人的庇护下安稳一生,通讯和交通的便捷帮助她更好的追寻理想。


    如今的她不再纠结对错,更不会再照本宣科,她只知道成王败寇。


    她要去争到那高位一览众山,向全天下人证明,让所有人知晓,很多事坤泽不仅能做好,还能比所有人都好。


    事实的确如此,世人虽不知晓她是坤泽的秘密,但稍微有点门路的都清楚,这位顾大人距离那个位置很近了。


    曾经她几次将权贵子弟拒之官场之外而被权臣高门弹劾,顾文和反手在大殿上质问文武百官:“满堂朱紫,能文者不武,为将者少谋,蒙祖上恩泽便不思进取、唯利是图者,谈何国祚?!”


    就差指着鼻子骂“你们也配?”了。


    陛下闻言拍掌大笑,“顾卿所言甚是,妙哉!”


    好骂!


    这位朝中新贵又非常擅长断案,大理寺几次上奏请求吏部尚书协助调查,涉及官员的案件连抓带审再抄家,快准狠,无比丝滑。


    陛下跟前的红人眼里容不下沙子,手段不是一般狠辣,好像不知“得罪”二字怎么写,行事如酷吏没得转圜,她妻女远在平阳,顾府又紧挨北安王府,身边埋伏了一队护卫,也不知是陛下还是北安王的人,几次刺杀均以失败告终,还不近美色,泥鳅似得根本拿捏不住。


    官员常道她冷面无情,又在私下阴阳陛下养了条好狗。


    从平阳就开始养的,忠诚极了。


    更有传闻过阵子曾经心灰意冷辞官的监察使督查、后被陛下请回朝堂的宋相身体大不如前,即将告老还乡,陛下有意命顾大人为相,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一步登天。


    亲自为两个小家伙踩了生,顾景之心满意足告别亲友,再次踏上属于她的战场。


    正如人们预料的那样,顾景之回长安没多久,任命宰相的圣旨传到顾府,好像生怕她见平阳太好辞官回乡,帝王迫不及待的把相位塞到她手里。


    一身朱紫,位列百官之首,顾景之在一声声“顾相”的恭敬声中,淡定坦然地迈开步子走向大殿,对高处坐在龙椅上笑眯眯的帝王叩头谢恩。


    风骨峭峻,优雅从容。


    感叹、嫉妒、憎恶,群臣心思各异,顾景之都不在意,是时候大展拳脚了,她非常期待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天,这些人瞠目结舌的样子。


    一定很好笑。


    顾景之在远方为理想拼搏,而她最初的学生小凌芷开始迎接崭新的多口之家生活,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甚至多出许多新乐子,每天放学回家看耗子崽一样的妹妹。


    今天啃小脚了吗?好像还不行,她们太小了!


    明天再来看。


    照顾妹妹的人很多,双亲、奶娘、还有轮椅上的雨晴和月明姐姐,小凌芷也是其中一员,没人要求她这样做,但她们是一家人,她很乐意花一点时间看看她们,找到二妹的“犯罪”证据,光明正大的“报复”!


    嘻~


    即便凌宴表示没有那样玄之又玄的事情,小凌芷仍旧对此深信不疑,暗中开展调查,顺便拍照录像,写一写双生亲妹观察日记。


    一如曾经她对待雪鸮那样。


    很多人包括她自己都觉得,她像娘多些,只眉眼与母亲相似,小凌芷非常好奇妹妹像谁,结果大家都说她们更像儿时的自己——头发不是很多的样子。


    就很令人苦恼!可恶,她长大了,头发很浓密,不是小秃头了!


    可对比曾经的全家福……小凌芷又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确很像,嗯,毕竟是同一对双亲。


    耗子崽一点点长大,变得白白嫩嫩有了人类幼崽的模样,从只会哭泣到牙牙学语,在她的教导下磕磕绊绊喊出“桀桀”时,小凌芷再一次感受到那种的奇妙力量,她们是姐妹!


    直到她们能坐在床上啃小脚丫,小凌芷摩拳擦掌,这天终于来了!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魔爪刚伸出去,一个脚尖伸出来,“桀桀嗤,补药。”


    捧着小脚送到她跟前,乖顺中透着一丝讨好。


    这是怎么知道她要咬她们的?小凌芷脑子一懵,再定睛细瞧,好哇,不是二妹阿晋,原来是小妹阿韵,她才是那卖切糕的?!


    就在她懵逼之时,另一个小人嬉笑凑过来,如出一辙的伸脚。


    一模一样。


    小凌芷:?


    光顾着震惊,痛失良机,等她反应过来脚脚已经收回去了,小凌芷猛拍大腿,忘记拍下来,好在她有很多“证人”!飞快跑去跟双亲控诉,她不清楚哪个是小调皮,或许她们都是!


    孟婆汤喝少了?


    搞的秦笙和凌宴虎躯一震,两个小家伙粘人的很,又爱哭,和小时候一个花绳能玩一天的芷儿看起来就不像一窝出来的,很怪。


    于是继早前暗中围观母鸡下蛋,一家三口多了新的观察目标。


    这对双生子很喜欢一样的东西,磨人的是凌宴喂大的,那小的就会伸出小手也要她喂,旁人喂不行。


    凌宴被迫衍生出左右开弓一起喂两个小家伙的端水技能,每次秦笙看到都要嘲笑,“现在纵着她俩,往后教骑射怎么办,你长个三头六臂出来?”


    她们的孩子万不可骄纵,不吃就饿肚子,没有溺爱的选项,秦笙心硬如铁,一点甜头都不打算给,显然凌宴不会这样,她沉默半晌,弱弱道,“也算咱俩的老来女了,可以适当溺爱一点吧……”


    三十来岁,当婆婆的年纪有了女儿,当然算老来女,凌宴已经很克制了。


    秦笙扑到凌宴背上,森森牙尖瞄准目标,“你说谁老呢?”


    凌宴赶紧兜住秦笙,“不老不老,你风华正茂~”


    求生欲一如既往。


    “这还差不多。”秦笙勉强答应她只在吃食上纵着孩子,至于其余的,这个人能无条件溺爱的只有自己!


    然而再不愿承认,她们也已经在奔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时间过得太快,好似只眨眼的功夫,人生就迈出去好大一步。


    再一眨眼,两个小家伙爬到凌宴腿上准备接受投喂,左一口右一口,完美同步。


    小凌芷归家正好瞧见这一幕,不禁想起儿时母亲给自己喂饭时的场景,只是印象中温和年轻的脸庞多了些许岁月和浸淫权力的威严,却仍旧是她熟悉的慈母,“娘,母亲,我回来啦~”


    “怎么突然回来也不说一声?”秦笙和凌宴又惊又喜,放下饭碗和孩子去迎接她,两个小家伙见到长姐登时夹紧尾巴,甜甜叫人,“姐姐~”


    小凌芷摘下军帽褪去军装外套,抱了抱双亲,“嘿,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对姐妹俩做了个鬼脸。


    她想要这身军装,名正言顺的,即便作为北安王世女她并不需要,但她仍旧选择入伍,经历一年军旅生活,再来学习参与政务。


    面前的小崽已然成年,是个大姑娘了,和凌宴预想的一样,如今她比自己还高出一点点,高挑健壮,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现在好像该叫她大凌芷了,曾经的小人再无法嚷嚷骑大马坐在她肩头,老母亲险些泪洒当场。


    凌宴心里一直反对她入伍,太苦了、舍不得,可孩子总会长大,终究要她自己亲眼见识世界,再不舍得也要舍得,如今看到她坚毅的眸光又欣慰的不得了。


    或许当家长的心情都很矛盾,盼着她成才,又心疼她吃苦,秦笙也有些情难自已,俩人刚吸气鼻子,煽情还没酝酿出来,就被两个小家伙搅得乱七八糟,“姐姐快看,我们谁大谁小。”


    别无二致的相貌,衣服也如出一辙,一般人很难分清,这事双生子乐此不疲的娱乐项目。


    别看她们一脸乖巧懂事,实则私下里串通“口供”,以保证人们永远猜不到正确答案。


    可能怀她们之前她俩满肚子都是坏水吧,全遗传过去了,只有小崽半分乖巧可人,像两个小恶魔,蔫坏的很。


    这点小把戏在她们的双亲那多用一眼拆穿都算输,秦笙和凌宴好整以暇地主持游戏,呵,再撒谎的话,等待她们屁股蛋子的就是降龙十八掌,妻妻双打。


    小凌芷笑了笑,蹲到妹妹们跟前,捏了捏略高的小人,“你就是阿韵吧。”坏家伙,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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