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正好在这里无聊的紧,……
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了。
呼吸在空气里相互交缠着, 他的指腹轻轻在他脸上摩挲着,池宴许觉得有些怪异,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谢淮岸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迫使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汇聚。
池宴许忽然不合时宜的问了句:“我的大黄, 病好了吗?”
“闭嘴。”谢淮岸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池宴许瞪大了眼睛, 正要说什么,嘴上便覆盖上来柔软的嘴唇。
他在亲他,强势的, 猛烈的吻,带着几分狂躁的撕咬, 将他弄得有些疼了,池宴许闷哼一声, 稀碎的声音从齿缝溢出。
面前的男人闭着眼睛, 似乎还挺沉浸其中的, 池宴许却有些惊讶, 他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是这不算坏事,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默默划掉了“卖惨计划”,好像“□□”更有效一点。
池宴许有些懊恼,早知道可以这样, 还用什么脑子?
命运似乎并未朝着故事的方向发展,大事件如此,可小细节上却有出入。
一吻完毕,谢淮岸冷着脸, 指腹压着被他亲的发红发肿的嘴唇,一脸嫌弃的说道:“你,留下来伺候我。”
“……”池宴许默然。
谢淮岸又道:“否则,你哥哥就得死。”
“所以……我们这是在交易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睨着他,冷声道:“你也可以拒绝。”
“不。”池宴许摇头,声音还哑哑的,追问道,“在这里吗?”
谢淮岸沉眸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有些急切的询问,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好似丝毫没有羞耻心一般,也不觉得这般的威胁对他来说有什么不对的。
他轻易的答应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不是门阀世家的少爷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他威胁,所以,他真的被家族赶出去了?现在是来投奔哥哥的,走投无路了……那他的第一选择为什么不是他?
谢淮岸沉思着,衣摆被池宴许拉了拉,他问道:“你反悔了吗?”
“去洗干净。”谢淮岸甩开他的手。
池宴许:“……有点冷。”
不是很想洗,昨晚才洗过的。
谢淮岸冷眸扫了他一眼,池宴许立即投降:“我去我去,这就去。”
又是沉默了片刻,池宴许还在那踟躇,谢淮岸拧眉,他又问:“怎么去?”
谢淮岸提着他去了浴池,谢府后院有个天然的温泉,露天的,就算在冬日,这里也是温暖如春,小院子里花红草绿的,泠泠的水声更显院子幽静。
池宴许脱了衣服进了池子,发出满意的喟叹:“好暖和啊。”
这里比尉迟府好,洗澡不冷,他悠闲的靠坐在温泉里的台阶上,眯着眼睛开始泡澡,悠悠然的有些忘我,一边感慨道:“要是再上点糕点美酒就更好了。”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听到了水声,池宴许睁开眼,看到对面的谢淮岸也下了水。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来伺候人的,不是让人伺候他的,他朝着谢淮岸旁边游过去,发现他并没有拿正眼看他,池宴许试探着伸手,给他捏了捏肩膀,问道:“你要来点糕点和美酒吗?”
“你觉得光泡澡很无聊吗?”池宴许又问。
“哗啦”水声响起,池宴许被他扯了过去,他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池宴许顿时有些不安了,望着头顶的青天白日,私下虽无人,但这是露天的好么?
他打算起身,身后男人的手臂却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算去哪?”
“我伺候你,坐在你身上不好吧。”池宴许视线到处瞥,周围应该没有人吧。
身后的人并没有给他回答,手也没有松开。
池宴许又道:“我洗好了,我们回屋吧。”
谢淮岸忽然动了,翻身将他压下。
泠泠的水声变得混乱起来,揉碎了的呼喊压抑又低沉。
在温泉里做了第一次,池宴许说什么都要吃点上次来看太医时候吃的青糕,又被他带回房间压在床上第二次,池宴许捏着被子,嘀嘀咕咕的说要回家了,等到第三次第四次……
天将明时,池宴许终于可以歇下了,此时他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他合着眼睛,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蚕茧。
谢淮岸不知道去了哪里,池宴许睡了一上午,还做了个梦,梦见几年前谢淮岸回来找他,说要带他去京城看烟火,饥肠辘辘的醒来,发现昨晚折腾自己的家伙正坐在床边,逆着光看不清表情,目光暗沉沉的匿藏在黑暗中。
他似乎想伸手来碰他,池宴许迷迷糊糊的,也握住了他的手,脸贴了上去蹭了蹭,十分熟稔的嘀咕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烟火吗?什么时候去?”
“……”谢淮岸周身的气势瞬间冷了下来,手抽了回来。
池宴许瞬间清醒了,立即坐直了身体,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冷冰冰的人,顿时觉得肩膀都有些冷,立即拖了拖被子,将自己裹上。
“我要回家了。”池宴许看了一眼天色,真是太放纵了,昨日下午来的,现在又天明了。
也不知道云驰在家会不会又哭又闹。
池宴许觑了一眼谢淮岸,觉得这个人有点名不副实,那个名自然是小说里的名,不是说他不行吗?面对凑上来的莺莺燕燕全都无动于衷。
现在竟然这么……这么放纵,呵呵,这么个随便的男人,说不定早就妻妾成群了好。
谢淮岸没有理他要回家的事情,下一个动作让池宴许一个激灵,池宴许当即躺在床上,面目痛苦的神色,嗷嗷喊疼。
“昨晚给我弄伤了,有点疼,能不能放过小的一马?”池宴许可怜兮兮的说道。
谢淮岸脸色阴沉,晦暗的目光盯着池宴许,不知道在想什么。
池宴许忽然想到,记得新婚夜醒来,他也是这般喊疼,估计唤起了他的记忆,在自家受挫的事情。
池宴许立马解释道:“不是疼,是……是你太da了……”
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就算云驰在家里哭的眼睛都瞎了,他都回不去了。
池宴许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上去打算亲一亲谢淮岸,他别过脸去,起身离开。
池宴许愣了一下,做了个庆祝的表情,不料准备走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池宴许顿时收敛的笑意,像是尸体一样躺在床上,默默拖上被褥,合上眼睛。
没一会谢淮岸又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盒药膏,还用上道具了,池宴许眯着眼睛偷看他。
“翻身。”谢淮岸冷声道。
池宴许犹犹豫豫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他慢条斯理的帮他上药,好似很淡然,池宴许却倍感煎熬,他这么慢吞吞的帮他上药,倒是……
池宴许不自觉的发出闷哼声,谢淮岸嗤了一声,然后收回手指,细致的用丝巾擦了擦指尖,“你还是一样,缺了男人便不行。”
“唔。”池宴许将脸埋在枕头里,身体微微颤抖。
哎,刚刚不该拒绝的那么果断的。
他还在懊恼的时候,谢淮岸冷脸羞辱道:“这是你自找的,现在你只配当我府中没有名分的侍君。”
“……”池宴许不想说话,什么时候就成侍君了?这不是露水情缘吗?
他很快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脑海,又在思考一些有的没的。
他要留他下来过夜吗?还是先要求吃个饭?
池宴许又想到自己的儿子,他都两天没回去了,虽然有金玉楼帮忙照料着,但到底是小崽子,才三岁,应该会害怕吧。
要不要讨好一下谢淮岸,明天白天可以让他回家一趟?
谢淮岸道:“此药,三日可痊愈,你最好乖乖待在着。”
然后扬长而去。
池宴许决定好了,他要讨好一下谢淮岸,一抬头,房间里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之后几天,池宴许都没有见到谢淮岸,也没有找到讨好人的机会,当然,他也出不了门。
一个人在院子里简直要无聊透顶。
这日,他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春日很暖和,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就是你,勾引的谢大人?”
“……”池宴许慢悠悠的将书从脸上拿下来,便看到了两个穿着花哨一粉一绿,脸上画着京中盛行的妆容的哥儿,眉心一点红,十分红艳艳。
池宴许尚未明白这人是谁,便另一个哥儿说:“丑八怪,你竟然天天赖在谢大人的房中,谢大人是我们大家的。”
“你们是……”池宴许犹豫片刻,其实也有些猜测,但是不敢置信。
怎么谢淮岸审美降级这么厉害,从他到眼前的两位?
粉哥儿脾气比较暴躁,怒道:“我们是谢大人的侍君,你又是什么人?”
绿哥儿比较傲气,仰着脖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池宴许,睥睨着他。
池宴许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问道:“身为谢大人的侍君,你们有什么才艺吗?”
“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粉哥儿说道。
“我擅歌舞。”绿哥儿说道。
池宴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会什么?”两人问道。
池宴许摊手,道:“我什么都不会。”
“那你凭什么……”
“正好在这里无聊的紧,你唱歌,你跳舞,我看着。”池宴许点他们两人。
两人顿时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发怒,池宴许便从腰间拿出一沓银票,这本来是用来讨好谢淮岸的,但是没用上,他将银票放在两个人面前晃了晃,道:“跳的好,讨了本少爷的欢心,重重有赏。”
“你……那……我们的尊严也不是钱能买走的。”粉哥儿顿时扭捏的说道,又生怕池宴许会后悔,补充道,“你能给多少?”
池宴许挑眉笑了笑,意味深长。
他们这些人是其他达官贵人送给谢淮岸的,以前他从来不要这些,这两日不知怎么了,看到他们两个人,沉默了片刻,便让人住进了府中,不过住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谢大人了。
他们得不到宠,以后得日子可能难熬,他们来找池宴许示威也是为了不让别人分走宠爱,得到宠爱的好处便是衣食无忧。
尊严哪有钱财来的实在。
第72章 第 72 章 他知道了,这是故意来说……
“池少爷, 你看奴家的舞姿动人吗?”
“池少爷,我虽然不会跳舞,但是可以给你捏肩捶背。”
“池少爷, 您的瓜子剥好了了……”
池宴许众星捧月的,在府中发掘了一下, 从丫鬟里倒是组成了一个丝竹乐队, 又有几个会跳舞的, 便让小粉和小绿带着一群人给他又唱又跳的,原本冷清的院子,顿时热闹起来。
那些没有才艺的人, 也牟足了力气想要讨好他,因为这位小爷有钱啊。
比谢大人有钱!
其中一些多才多艺的下人, 便是其他官员塞进来的,为的就是找机会飞上枝头或者窃取一些信息, 但是大家在这呆了久了, 发现谢大人冷漠禁欲没钱……府中下人的钱银也只是正常水平, 根本没什么油水。
好些人早就想跑了, 不过身家性命都被旁人拿捏着,只能忍着,这些年过得那叫一个清贫穷苦,有些丫鬟原本是官员家中养的瘦马,养的那叫一个白嫩纤细,来了谢府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上。
拿到了池宴许给的赏银, 顿时眼泪汪汪,宛如见着亲人一般,道:“池少爷,奴婢愿意誓死追随您, 我家中老母病重,若不是您的银子……恐怕撑不过今年春天了。”
“……额,倒也不必这般吧。”池宴许看着眼前跪在面前的婢女,他不缺婢女,而且这不是谢淮岸家的下人,犹豫了一下,便夸了句,“你刚刚的舞倒是跳的不错,下次再来。”
婢女立即感恩戴德,接下来有人提议道:“奴家还有别的才艺……”
“说来听听!”池宴许顿时来了兴致。
他本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早就无聊透顶,今天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那自然是开心的,想不到谢淮岸这府上的人各个多才多艺身怀绝技,就连普通杂役都这么强,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大反派。
原来那人还会唱戏,是戏班子出生的,当即跟几个人一道即兴发挥了一段火遍全国的大戏。
池宴许一开始还挺感兴趣的,后来细听一下,这不是那个什么母父他们搞出来的《摄政王追夫记》吗?都火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池宴许小脸黑黑的,当年让那个写手改稿子不改,人还跑了,想不到都火到京城来了,池宴许顿时觉得不太好,万一谢淮岸看到了,觉得他们故意抹黑他,那可不好了。
他正要开口叫停,远处便传来一道冷冷的呵斥声音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脸上笑意皆消失,立即齐刷刷的跪地一片,谢淮岸远远走来,看上去十分不悦,他目光扫了一圈跪地之人,随后目光落在池宴许的身上,冷沉沉的目光宛如利刃一般。
池宴许立即将架在小桌子上的腿拿了下来,起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屑,乖乖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完完全全一个懂事的模样。
谢淮岸走近他,问道:“问你话。”
“问我吗?”池宴许有些纠结,觉得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回答。
谢淮岸拧眉,觉得他又开始装傻充愣,十分不悦,正要开口,便听池宴许道:“我日日在这宅子中,觉得无趣,他们说他们多才多艺,十分讨你欢心,我便想着让他们表演表演……”
“你要学?”谢淮岸半眯着眼睛。
池宴许赶紧摆手道:“这我哪能学得会了?我就看看,图个开心。”
谢淮岸:“……”
池宴许看不出他的喜怒,见他不说话,目光看了一圈周围,笑吟吟的对谢淮岸道:“难怪你会喜欢,你这府中上上下下个个都是妙人儿,若是日日有人取乐,日子自然过得逍遥自在。”
“……”谢淮岸冷冷的一记刀眼看过去。
池宴许立即道:“我说真的,我羡慕你!”
“那把他们都送给你,可好?”谢淮岸说道,语调依旧冷冰冰的,一如往常。
池宴许本就看不来别人的脸色,谢淮岸情绪变化又十分微弱,喜怒不形于色的,就算真的在生气,池宴许也听不出来,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了,道:“那多不好啊?也不用这么客气,我就喜欢这个……”
池宴许指着之前那个愿意誓死效忠自己的婢女,他也是抱着帮助她的心思,因为她家中有病重的老母,要了这婢女,将她放生了,可以母女共享天伦。
他可真是人善心美,谢淮岸还不得爱死他么!
池宴许正打算等着谢淮岸询问自己原因,他便打算说出这个让他动容的话,心里想的美滋滋,期待的看着谢淮岸。
谢淮岸冷漠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边含羞带怯的婢女身上,道:“把这些人,全都打入天牢。”
“什么?为什么?”池宴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了?
“是,大人。”随侍立即上前,让府中下人将人抓了下去。
人倒是挺多的,有十来个,一下子没有全都拿走,那个婢女立即跪在池宴许跟前哀求:“公子,救救奴婢……”
“谢……”池宴许硬着头皮打算帮她说句话。
谢淮岸森冷的目光看他,黑沉沉的眸子锐利的如刀子一般,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生畏惧,池宴许这才意识到,此人生气了,一怒之下要把整个屋子的下人全都抓起来,如果他再敢多话,他也得完蛋。
不消片刻,院子里人便散去,洒扫的下人来将乱糟糟的院子收拾了一番,池宴许像是个小鹌鹑一般的待在原地,垂着脑袋看上去倒是乖觉。
谢淮岸坐下,立马便有人来给他倒上茶水,谢淮岸抬手,屏退了左右。
“你有什么要说的?”谢淮岸先开口。
池宴许看他,撇了撇嘴,憋了半天道:“没什么要说的。”
“……”谢淮岸被哽了一下,垂下眼眸,掩下眼底的戾气。
池宴许沉默片刻,道:“你偏要我说什么的话,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要回去?”谢淮岸问道。
“那当然了。”池宴许立即回嘴,大摇大摆的走到他面前,无视他风雨欲来的表情,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我在你这实在太无聊了,你天天不着家,我找人给我唱个歌跳个舞你还把人都给抓了,我要回家!”
他无比坚定的说道。
谢淮岸怔怔的看着他,片刻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你这是耐不住寂寞,要我回来?”
“对呀。”池宴许坦诚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我一个人真的太无聊了!”
谢淮岸接下来准备嘲讽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如鲠在喉:“……”
“跟我来。”谢淮岸忽然起身,抓住池宴许的胳膊。
池宴许被他拉着起身,一个踉跄,随后小步追上他的脚步,一边道:“你走慢点,别这么拽着我,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说话间,他倒是真的松了手,池宴许便从容的牵住他的手,笑嘻嘻的跟在他身边,一边问道:“你要带我去干嘛?你是怕我无聊,要带我出去玩吗?”
玩个屁。
谢淮岸板着一张脸,面对软硬不吃的池宴许,有些无所适从,手被握住的触感,好似两个人亲密无间一般,这些年的分别与隔阂好似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池宴许原本还以为他多日未归,拉着他要去温存一下,或者见他无聊,要带着他出去转转,不过这越走越是偏僻,他尚未在谢府转过,日日呆在院子里,现在被谢淮岸带着朝偏院走,远远地似乎还闻到了空气中有股奇怪的臭味。
他掩了一下鼻子,问道:“你带我去哪儿啊?”
“到了便知道。”谢淮岸抓着他的手稍稍用力握紧。
池宴许将信将疑的跟着他,心中还在猜测,远远的就听到了几声狗叫声,他立即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危机感油然而生,停下了脚步不往前走了。
“跟上。”谢淮岸意识到身后的人不动了,拉了他一下,发现他还往后退。
池宴许摇头,道:“我忽然想到……我有些尿急……”
“真的?”谢淮岸阴着脸。
池宴许点头如捣蒜,皱着一张小脸,看上去十分难受,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道:“我要先走了。”
不等谢淮岸应声,池宴许便撒开他的手,一溜烟儿跑走了。
谢淮岸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如常,对杂院的候着的下人道:“好好照顾大黄,等它痊愈了,送到前院来。”
“是的,大人。”
偏院是特地收拾出来给大黄养病的,这种鸟禽更加喜欢自然一点的环境,若是长期跟人一起生活,倒会失了野性。
池宴许有点难受又有点恐惧,晚上也有些食不下咽的,当然也可能是下午瓜子嗑多了,心情不好的时候想的便多了,从谢淮岸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反派想到了他家里嗷嗷待哺的云驰,也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想自己,指不定在家又哭又闹了。
今日谢淮岸虽然没有不着家,却也夜不归宿,池宴许觉得他可能去小粉小绿那边去了,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里闪过,也没有当一回事,拿来气他的。
他就满腹心思的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门外有人在说话。
“大人,那十个人中有三个是敌国的细作,剩下的七人有两个刺客,五个是其他人将养的瘦马,至于是谁塞进府中的,属下还需要调查一番,不日便能查到。”男人说道。
“嗯,那个婢女了?”谢淮岸沉沉的声音响起。
池宴许听到男人说,那个婢女根本没有什么重病的母亲,是谁谁谁派来的……没听清。
原本池宴许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秘密,听到这里,他知道了,这是故意来说给他听的,是为了解释吗?
他的瞌睡也散了,目光变得清明起来,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第73章 第 73 章 误会大发了……
他的小算盘叮当响, 不过却没有等到谢淮岸进房间。
他瞪大了眼睛,等了半夜。
当真成了个独守空房的怨夫了?
池宴许次日醒来的时候便觉得生气,决定不伺候了, 把他晾在这是什么意思?
吃过早膳,他便无所事事的在院子里绕一圈, 旁边伺候的下人都是老实的, 没有那种花里胡哨的人来了, 池宴许几次经过门口的时候,附近扫地的,经过的, 修缮花园的下人们每次看到他经过的时候眼睛都会亮一下,似乎想要说什么。
池宴许饶了好几圈之后, 终于发现他爬墙出去显得鬼鬼祟祟,打算找个下人问一下, 他就近找了个人, 问道:“麻烦问一下……”
“她们全招了, 她们是细作, 尉迟少爷,你可能不知道,你昨天那一招真的太厉害了,谢大人一直想找机会找到府上所有的奸细,却又怕打草惊蛇,尉迟少爷您真是我们谢大人的福星。”福全一听池宴许跟自己说话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
池宴许听了顿了一下, 道:“我是想说……”
“尉迟少爷你一定想问谢大人的事情对吧?你有所不知啊,我们谢大人真的侍一个特别好的人,两袖清风,不近女色, 当然叶不近男色,这么多年,只有您一个人……”
福全开始倒豆子一般的跟池宴许说了起来。
池宴许一脸无语,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道:“停停停,你别说了,等我说完。”
福全立即闭嘴,等着池宴许问话,他一定会把管家交代的事情做的妥妥帖帖的。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看出来了,谢大人喜欢尉迟少爷,总是在院子门口徘徊,却又不进门,不知道在那纠结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谢大人身边都没有个体己的人,大家都十分担心谢大人会孤独终老。
“我要出门……可以吗?”池宴许问道。
“额……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昨日那些被抓走的人吗?”福全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尉迟少爷昨天被谢大人冷酷的模样给吓到了,便打算说明一下。
池宴许露出困惑的神色,问道:“难道我不能出去吗?”
福全一口老血压在胸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立即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谢大人知道你无聊,特地吩咐了让人带你出去转转。”
“哦,那我想回家。”池宴许问道,“走了就不来了,这也可以吗?”
福全僵住,愣了半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回家啊?”
池宴许道:“因为那是我家,我当然要回去,难道我要在这里住一辈子吗?”
“可是……可是……”福全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又不是我家。”池宴许补了句。
福全顿时汗流浃背了,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现在说好也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如果谢大人回来看到尉迟少爷不见了,肯定会发怒的好。
“你不是说我可以出去吗?”池宴许又问道。
福全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福全,你先下去。”谢淮岸的声音从远处传。
福全立即如蒙大赦,立即对谢淮岸行了个礼,然后退去。
池宴许打眼看了他一眼,似刚下朝,身上还穿着官服,一身正装,戴着帽子,是池宴许平日里没有见过的正式模样,分外的俊朗挺拔,嘴角抿直,看上去冷淡,走近时,四下已经无人了,池宴许这才收回目光。
谢淮岸一开口便不是池宴许爱听的话:“你何必为难一个下人?”
“哈?我为难一个下人?”池宴许双手环胸,“你们也说了,是我帮你们找到了家中的细作,我怎么说也算对你们家有恩的,你困着我不让我回家,便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谢淮岸默了一下,沉眸道:“池宴许,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求人?”池宴许眼珠子转了一下,俨然忘记了自己最初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谢淮岸逼近他,池宴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下,身后便是小门槛,他被绊了一下,随后便被谢淮岸抓住了,拉近了怀里,听到谢淮岸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道:“要我提醒你一下吗?尉迟家意图刺杀皇上……”
“那是被冤枉的,难道你查不出吗?”池宴许推开他。
谢淮岸不置可否地垂眸看他,将手放在他的腰间,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道:“查不查得出来,得看你的表现。”
“……我表现不好?”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哼了一声。
池宴许差一点被他带歪了,道:“你这是威胁我,刚刚你家下人还说你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我哥哥明明就是被冤枉的,你怎么可以这么……”
“我怎么?这是跟你学的,比起你,我还差得远了。”谢淮岸打断池宴许的话。
池宴许愕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平洲抢婚的事情,当年他不顾谢淮岸的意愿,强行让他入赘,受尽屈辱。
他原来一直还在耿耿于怀,所以他才会找机会报仇对吧?
“怎么了?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谢淮岸继续问道。
池宴许张了张嘴,半响后才问了句:“我以为……”
“以为什么?”谢淮岸眯着眼睛,危险的气息蔓延开来。
以为你也曾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原来心里只有怨念。
以前种种,或许只是他委曲求全罢了,为了早日脱离自己。
他那日便想将他丢进狗笼子里,被狗咬死对吧?
池宴许垂下眸子,原本那些小心思此时也烟消云散了,道:“对不起,我……我知道错了,希望谢大人不要跟我一般计较,当时我年少不懂事,耽误了大人的前程,按照大人的身份和相貌,就算配天仙也是绰绰有余的。”
谢淮岸阴沉着脸,忽而一笑,阴恻恻的问道:“既然都耽误了……那你打算如何赔偿?”
“我……”池宴许拧眉,想不出来一点。
谢淮岸哼了一声,道:“在你我之间的恩怨了断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他,慌乱的模样在谢淮岸看来,心中生出几分烦躁,威胁的话说出口,却不是他的本意。
他伸手挡住他的眼睛,池宴许立即捂住他的手,有些紧张的说道:“你不可以挖我的眼睛。”
“闭嘴!”
他嘴里就冒不出一句让人爱听的话,谢淮岸有些恼火的,却又无计可施,生气的咬上了他的嘴唇。
池宴许吃痛的闷哼一声,他咬上他舌头的时候,池宴许不由瞪大了眼睛,眼前看到的却一片漆黑,他该不会咬断他的舌头吧?
他想的有些多了,等回到了房间后,他才明白过来,这人想要做什么。
……
他担惊受怕的,体验不是很好,不过对于谢淮岸来说,倒是兴致很好。
从下午折腾到了深夜,池宴许最后一直捂着肚子,一直喊疼,闭着眼睛汗涔涔的小脸煞白,看上去真的难受得厉害。
谢淮岸立即紧张起来,赶紧让人去叫太医来。
太医来之前,谢淮岸还给他擦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池宴许真的是病得厉害了,恍惚间睁开眼睛,似乎还看到了他心急如焚的模样,耳边还传来了他的道歉的声音,说什么他倒是没有听清楚。
池宴许只是太紧张了,导致胃里很难受,加上一直没有吃东西,体力消耗太大。
不过现在这样的倒是显得十分脆弱易碎,他紧紧的拽着谢淮岸的手,谢淮岸一直说:“我在,我在,别怕。”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听到太医来了,太医恭喜了一番谢淮岸,太医又走了。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谢淮岸坐在床边,冷冷的盯着他,睡梦中担忧的模样好似不曾出现过,他现在浑身散发着冷意,外面天色还未亮,整个人的脸匿藏在黑暗中,看上去十分不好招惹,比起昨日威胁人时更为可怕。
池宴许刚刚醒来,还有些迷糊,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声音有些沙哑,问道:“什么时辰了?”
“那人是谁?”谢淮岸声音宛如含着冰碴子,不带一丝温度。
“谁?”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又问了句:“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宴许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揉了揉自己的胃,道了句,“我饿了。”
“那个人是叫云驰对吧?”谢淮岸不听他说话,冷冷的问道。
池宴许愣了一下,忙问道:“跟云驰有什么关系?不对,你怎么知道云驰的?”
“被我说中了,呵。”谢淮岸声音中带着戾气,一字一顿似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想干什么?你不许伤害云驰……”池宴许紧张道,他是不是查到了云驰的身份。
为了走到权力的巅峰,他会杀了云驰!
谢淮岸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的弄死他,我会一点一点折磨他。”
“谢淮岸,你变态吗?他是无辜的,他根本没有做任何事情。”池宴许顿时着急了,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云驰的,他只是个孩子,他从床上坐起来,怒道,“你已经泯灭人性了,你还是人吗?”
谢淮岸听着他的骂声,缓缓闭上眼睛,无数的人都这么骂过他,那些被他抄家的,被他打入大牢的,都无所谓,可是眼前的人不许这么说他。
谢淮岸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道:“我劝你好好跟我说话。”
“说你大爷的。”池宴许抄起手边的瓷瓶就砸在他脸上,怒冲冲的要起身穿鞋,不过起猛了,身体又不好,直接摔在了地上。
谢淮岸被人砸了也丝毫不见狼狈,缓缓的擦掉额角上流下来的血,走到他面前,温柔的将他扶起来,道:“怎么这么激动?”
“……”池宴许恨恨的看着他,仿佛在看陌生人。
谢淮岸重新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低声道:“不是饿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吃的。”
“我不吃,我绝食!”池宴许愤怒道,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道,“给我来点好吃的,我要把你家给吃穷。”
谢淮岸不知想到什么笑了笑,眼底却不见笑意。
第74章 第 74 章 “那爹爹打你屁股了就不……
院子里的护卫加了两队, 池宴许打算找个地方翻墙出去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侍卫冷酷的提醒:“公子,请回房。”
“昨天不是说我可以出门的吗?怎么今天连院子都不能出了?”池宴许惊愕道。
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道:“公子,请回房。”
池宴许骂骂咧咧的走了。
总不能是保护他才安排了这么多侍卫吧, 之前家里全是细作的时候都不保护, 现在都抓起来了还保护, 显然不合理。
现在看上去更像是把他囚禁起来了。
谢淮岸肯定是最近知道了什么事情,打算将云驰抓起来。
池宴许虽然早就知道云驰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长得又好看,指不定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崽了, 肯定不能让谢淮岸伤害他!
不知道他发了什么失心疯,池宴许打算等他回来, 狠狠地教育他一番!
不过这一等又是好几日过去了, 他心情有些焦灼, 见不到谢淮岸人, 又被囚在这里,也不知道家里情况如何了。
池宴许这几日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等着人,其实他观察了一番这些侍卫的交班时间,以及他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喝水,每日会有三个时间是防卫比较松懈的时候。
这日还下了雨,侍卫交班的时间更长了, 池宴许故意将自己吃饭的时间拉长,用餐结束的时候,下人会来给他收拾碗碟,池宴许这几日吃的还挺好的, 只是这吃食倒是有些奇怪,不是他爱吃的,还很清淡。
一旁的福全在收拾,池宴许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见福全要走了,他忽然开口问了句:“谢大人这些日子都不回府吗?”
“谢大人……”日日都在府上,只是在书房,福全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一转身便被池宴许的手刀敲了一下,两眼一黑,没有晕过去。
福全正要叫,池宴许又是一击,福全倒了下去。
“最近都没有吃饱,手上都没劲,小兄弟,你本来只需要挨一下打的,对不住了。”池宴许将他的衣服给扒了,自己换上,一边道,“我也得回去找我儿子,不然你们丧心病狂的谢大人指不定就要了他的命,如果这样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池宴许叹了一口气,本来两个人之间就有许多烂账,但是那些事情,池宴许觉得无论如何都是可以说清楚的,只是现在还没有这个机会,各自立场不同,各自有想要隐藏的秘密。
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弄死云驰的话,他们两个之间就全然没有可能。
片刻后,池宴许穿着福全的衣服,垂着脑袋,离开了院子,门口正在交班的侍卫也并未见过池宴许的模样,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下人长得倒是真不错啊。
从皇宫里出来的马车在雨中疾驰着,今日在朝堂上跟那群老臣起了不小的争执,帝王深居宫中长久不上朝,一直都是谢淮岸代为执政,作为传达圣意之人。
那群老臣终于坐不住了,指着谢淮岸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狼子野心,囚禁了帝王,并且要求册立睿亲王为太子,代理国事,否则江山要落在旁人的手上。
谢淮岸笑道:“所以,睿亲王想要当皇帝?
“我们顾家的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多嘴?”睿亲王直接站出来,一群朝臣咋咋呼呼的站在顾连城的那边。
显然,他们早就私下盘算好了。
一些中立派便不敢吱声,谢淮岸被他们排斥,被他们辱骂,却荣辱不惊,就在朝堂上僵持不下的时候,总管太监扶着大病初愈的皇帝出现了。
皇帝将这群家伙训斥了一顿,顾连城脸都黑了,他还以为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怎么会突然好了起来?
退朝后,所有人都先离开,只有谢淮岸被留下了。
谢淮岸此时坐在马车内,耳边还回响着皇上的嘱咐:“我梦见麟儿了,他已经来京城了,知追,你一定要帮朕找到他!”
帝王一梦,便是天意。
但是要去哪里找一个孩子,交给皇帝了?
这个孩子,是帝王亲孙,未来要继承大统的。
权力是毒药,可以滋生人内心的欲望,谢淮岸最开始的愿望是脱离那些权贵的掌控,找回池宴许,因为他的权力无法到达的地方,必定要到更高的地方。
可是到了如今的位置,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要的是什么?
他慢慢摸索着拇指上的扳指,沉思着。
“吁——”马车夫忽然勒马,马车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谢淮岸不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冷声问道:“何事?”
“启禀大人,我们好像……撞到了个孩子。”车夫惊慌失措的说道,赶紧跳下车去,将受惊倒在水中的小孩抱了起来。
谢淮岸掀开车帘,车夫斗笠蓑衣上的雨如线一般落下,小孩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十分考究,看上去非富即贵,而且并非京城人士,不知道是哪个封地的诸侯家的孩子,谢淮岸没什么印象,是走散了还是调皮跑出来了。
小孩此时冻得小脸煞白,皱着眉头睁不开眼睛,水滴打在他的脸上,眉头皱的更深了。
谢淮岸伸手将小孩接过来,道:“先把他给我,带回府上。”
车夫疑惑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多问,便将小孩递给谢淮岸。
小孩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谢淮岸干净的衣服不一会儿便被打湿了,小孩迷迷糊糊嘀嘀咕咕的说道:“爹爹……我好冷……”
谢淮岸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然后将他湿透了的外衫给脱了下来,北方的春季还是冷的,所以小孩穿的衣服也挺多,除了外面的衣服湿了,里衫倒是挺干燥的,谢淮岸又拿出个大披风将小孩裹了起来,同时又喂他喝了点热茶。
惨白的小脸逐渐恢复了血色,小孩幽幽的睁开眼睛,看见谢淮岸的脸的时候眨巴了一下大眼睛。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没见过你?”谢淮岸冷声问道。
云驰思忖了片刻,猛地一下扑到了谢淮岸的怀里,随后嚎啕大哭起来:“爹爹,孩儿好想你啊。”
“……”谢淮岸无言以对,这个小孩怎么乱认爹?
车夫也听到了车里的响声,心惊胆战的,这小孩惹谁不好,偏要惹谢大人,不知道谢大人在京城是什么人吗?能止小儿夜啼。
云驰小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一边哭哭啼啼的说道:“爹爹,你终于来找孩儿了,呜呜呜……”
“你……认错人了。”谢淮岸冷酷的,掰着他瘦小的肩膀,将他推开自己一些。
云驰手背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那双乌黑的眼珠子像是浸在水中一般,像是小鹿一般无辜又可怜,哽咽道:“爹爹,你不要我了吗?”
谢淮岸心中生出些许不应该出现的愧疚之情,随后解释道:“我真不是……”
“爹爹说你不要我们了,原来是真的,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云驰抽噎了一下,从马车上站起来,“那我走。”
“等一下。”谢淮岸觉得有些不对劲,将小孩拉过来,沉眸看了他一会,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看上去十分机灵可爱,他心中微微一动,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尉迟云驰!”云驰愤怒的鼓着腮帮子,粉嫩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胸膛上,“你是个坏爹爹,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云驰?”谢淮岸顿了一下。
“嗯?”云驰头发上的水顺着脑门滴下来,他拿起谢淮岸的官服,擦了擦自己的脸。
谢淮岸有些恍惚,又道了句:“云驰!”原来云驰是个小孩!
“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去找爹爹回家,再也不喜欢你了。”云驰的情绪一会一个样,戏精的模样是跟池宴许学的。
谢淮岸不让他走了,双手将他抱起来,将他提到自己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声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有些哽咽,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云驰掰了一下手指,道:“三岁半啦。”
谢淮岸眼底忽然染上了笑意,将云驰搂进怀里,云驰愤怒的挣扎起来,小奶音尖锐的喊道:“勒死我啦,勒死我啦,要杀了人啦……”
“你再叫我一声爹爹。”谢淮岸松开他。
云驰狐疑的打量着谢淮岸,道:“不要,你说你不是我爹,我要去找我真的爹爹!”
小孩子叛逆起来,什么都不听。
“那我带你去见许儿?他是你真的爹爹。”谢淮岸问道。
云驰又纠结了一下,觉得他说的没问题,只能应道:“好吧。”
谢淮岸身边没有什么逗小孩玩的东西,他让护卫去周围的街边买了个拨浪鼓,买了点小零食,糖葫芦给云驰。
云驰还很矜持的拒绝,眼珠子却黏在糖葫芦上,道:“我不吃糖葫芦的,爹爹会生气的。”
“那是我偏要你吃的。”谢淮岸莞尔道。
云驰开开心心的接过糖葫芦,舔舔上面的糖衣道:“那爹爹打你屁股了就不能打我咯。”
“……”谢淮岸默默的看着他,眼底染上温柔的神色。
第75章 第 75 章 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是个……
雨下个不停, 街上鲜有人影。
本是来寻找池宴许的云驰,觉得谢淮岸人还不错,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自己, 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短暂的将寻找池宴许的心思抛在了脑后, 又卖乖又卖惨的, 得到了谢淮岸带他去吃火锅的机会。
他已经在家被监禁了好久了, 没有出过门,
池宴许从回去找二哥,是从狗洞里爬进去的, 尉迟家还在被监禁着了。
他回到家后,发现云驰不见了, 家里又无人可以出去寻人,池宴许只能又从狗洞里爬出去, 被雨淋得跟狗一样。
尉迟宴礼笃定的告诉他, 云驰就是跟他一样, 也是从那个狗洞里跑走的, 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眼中分明写着“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学会了爬狗洞”。
“二哥,你放心,我这就去把云驰找回来。”池宴许郑重的承诺。
尉迟宴礼见他又要钻狗洞走,迟疑了片刻, 询问道:“近日,你过得可还好?”
池宴许挠了挠脑袋,眼看着二哥脸色黑了下来,怒道:“我就说你别去找那个权欲熏心的家伙, 他不可能善待你的,这种发达后抛妻弃子的男人,我见得多了。”
“二哥,你担心多余的,我们好着了,要不是我担心云驰,我都不想回来了。”池宴许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道。
虽然谢淮岸最近几日有些怪怪的,神经病一样。
池宴许原本还想根据自己知道的小说剧情了解一下,但是现如今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几年分别,谢淮岸现在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想不明白这货到底怎么了?
池宴许默默的穿着小厮的衣服又往回赶,在街上的时候,忽然看到谢府的下人们从火锅店出来,一个一个食盒的拎着,排成队往谢府走去,他因为穿着谢府下人的衣服,很快就混进了人群中,也拿上了个食盒。
谢淮宝站在人群中,道:“兄长赏脸,我亲自去帮他烹制吧。”
池宴许扯了扯嘴角,心道:果然,谢淮岸就给谢淮宝撑腰。
但是,谢淮岸没有机会跟谢淮宝在一起了,别人是21世纪来的人,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谢淮岸成果亲的二手男,谢淮宝看不上他的。
池宴许在心里编排这谢淮岸,就算我得不到你的心,也得到了你的人!
谢府坐落在中央大街上,送餐的下人走的是偏门,池宴许放下食盒准备悄悄回到自己的屋子,不料才走两步,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就这么忘不了他吗?”是谢淮宝的声音。
“认清你自己的身份。”谢淮岸冷声打断他的话。
听到大瓜了。
池宴许顿时竖起耳朵来听听,谢淮岸到底忘不了谁?该不会是我吧。
他略带自恋的想着。
“我听说他怀了别人的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心里根本没有你。”谢淮宝怒不可遏。
谢淮岸声音骤然冷了一个八度,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谁怀了谁的孩子?池宴许顿时又觉得他念念不忘的人不是自己了。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你就这么爱戴绿帽子?他就是个浪荡的人,就连那个小孩也不是你的……啊……“谢淮宝话未说完,尖叫一声。
池宴许透过石窗格子看过去,只见谢淮岸一只手掐住谢淮宝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谢淮宝涨的脸色通红,面露痛苦的神色,张着嘴巴大口呼吸。
谢淮岸眯着眼睛,眼中杀意尽显,道:“闭嘴。”
“你……要杀了我……吗?”谢淮宝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谢淮岸松手,谢淮宝摔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池宴许看不懂这走向,什么意思?什么肚子里有个孩子,外面还有个小孩?
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云驰是我的孩子。”谢淮岸冷冷的回答,“他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
靠。
池宴许反应过来了,那天晚上饿到肚子疼,来的大夫是个废物,说他有孕了,当时说的是多久来着?
反正肯定在重新遇到谢淮岸之前,无良庸医,信口雌黄。
难怪谢淮岸最近都不理他了。
破案了。
“何必自欺欺人了?”谢淮宝嘲笑道。
谢淮岸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池宴许觉得自己有必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下,道:“你们是在讨论我吗?”
他从拱形门走到小院里,院子里栽种着竹子,正好遮掩了池宴许的身影,这里很适合偷听。
“你……怎么在这?”谢淮岸目光冷厉,打量着池宴许身上的穿着,顿时明白过来,“你打算逃走?”
不是打算,是已经逃走又回来了。
池宴许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谢淮宝顿时来劲了,指责道:“你来的正好,你告诉我哥,你是不是早就背叛他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要打算一下,我跟你哥早就和离了,各自可以婚姻嫁娶都说不上是背叛。”池宴许这话一落,谢淮岸如刀般的目光瞬间投了过来,“还有,我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别人,至于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没有。”
池宴许瞥了一眼谢淮岸愕然的模样,不由的埋怨道:“哪里来的孩子?你找的大夫是个绝世大庸医,胡说八道,那天晚上我分明是饿得胃疼……”
“我不信,你分明就是……你是个哥儿,这几年你发热期是怎么度过的?”谢淮宝质问道。
池宴许一听这话,顿时恼了,问道:“这种私密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想要空口套春宫吗?”
谢淮宝顿时脸上青红不定。
“我实话告诉你吧,老子我,这些年带孩子都带的累死了,哪有时间找男人,而且那些歪瓜裂枣我也看不上,从始至终,我就看上他了。”池宴许扬了一下下巴,冲着谢淮岸那边眨了一下眼睛。
谢淮宝更加难以接受,怒道:“我不信,你根本配不上他。”
“行了,我配不上难道你就配得上?且不说你们一直是名义上的兄弟,你一直诋毁我,说我放荡,那自己必然是洁身自好,十分守男德的咯?”池宴许笑眯眯问道,“那你也是哥儿,情热期是如何度过的?”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个封建余孽,凭什么拿贞操观念来绑架我,我跟你不一样。”谢淮宝咬牙切齿的说道。
池宴许点点头,道:“确实不一样,宽以待己,严已律人。”
谢淮宝被气的脸色涨红,没想到自己竟然吵不过一个古代人,一时哑口无言。
谢淮岸在一旁听着,原本阴云密布的心情,此时豁然开朗,看池宴许气哼哼吵架的时候也是一种享受。
他一如记忆中的那般鲜活有趣,好似这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
“哼哼,无话可说了吧?”池宴许得意的问道。
谢淮宝正欲开口,谢淮岸一声令下,道:“来人,把谢掌柜请出去。”
“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可是亲兄弟。”谢淮宝不甘心的喊道,却架不住两个侍卫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真有趣,当不了你的正君又想起你们是亲兄弟了,这人好奇怪。”池宴许似在跟谢淮岸说话,又似自言自语,池宴许忽然抬头问他,“你这个亲兄弟,以前就这样的吗?”
谢淮岸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所以,你发热期是怎么度过的?”
“……”池宴许表情有些许空白。
谢淮岸走近他,低垂着眼眸,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的有些无措的脸,他又凑近问他:“晚上跟我说,可以吗?”
“……云驰了,云驰是不是跑来这里了?”池宴许赶紧转移话题。
谢淮岸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情看上去很不错,道:“云驰被你养的很好。”
“是啊是啊。”池宴许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找到谢淮岸的。
听到谢淮岸说他不小心摔到自己马车前面,晕过去了被他抱上车后,就拽着他喊爹,池宴许表情有些麻木。
小鬼头,可真机灵!
池宴许立即道:“我都饿死了,我要吃饭。”
他被谢淮岸拉住了,道:“先去换一身衣服。”
“好好好。”池宴许现在身上还湿哒哒的,天气不算暖和,风吹过的时候还有些冷,“可以让你的那些侍卫离开吗?”
谢淮岸顿了一下,道:“我陪你去。”
“……你想看我换衣服,我知道了。”池宴许皮了一下。
谢淮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那眼神,看上去有些微妙啊。
池宴许觉得自己不该说这句话的,怎么搞得有点局促不安,他又提醒了一句:“我真的饿死了,快点换好衣服吃饭。”
“嗯。”谢淮岸语气中染上一丝笑意。
好在,一切安然无恙。
池宴许终于跟云驰父子团聚了,小孩作得很,偏要谢淮岸抱着他吃饭,要他喂饭,那自来熟的小模样,看得池宴许差一点吃菜吃到鼻子里去了。
搞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亲生父子一般。
谢淮岸显然也真的把他当成儿子了,虽然一直是那副死人脸,却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予取予求的俨然慈父。
“云驰,让爹爹抱你吧,你谢爹自己也要吃饭。”池宴许道。
云驰奶声奶气的说道:“那我喂爹爹吃饭。”
“别了吧。”池宴许冲着谢淮岸眨眼睛。
谢淮岸根本不看,俨然已经沉浸在父子相认父慈子孝的戏码中,声音都温柔了起来:“好,谢谢云驰。”
“……”池宴许眼睁睁的看着云驰喂他吃饭,把饭撒在了他身上,喂他吃红红的辣椒,还有带着鱼骨头的鱼肉。
谢淮岸竟然都面无表情的都吃完了。
池宴许赶紧端了一杯水给谢淮岸,道:“你喝点水吧,那个辣椒,太辣了。”
“还好。”谢淮岸面不改色,喝了一口水。
池宴许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油腻,然后一把把云驰抱走,道:“你别捣乱了,去洗洗睡了。”
“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在一起。”云驰开始吵闹,抱着谢淮岸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走。
池宴许扶额,这小子眼珠子一转就是个坏主意。
以前有下人私下里非议池宴许,这小子就开始耍少爷威风了,要骑大马,让下人跪在地上骑了他一天。
池宴许很怕他成为一个恶人,生气的打了他的屁股,说他不把人当人,小孩子哭着说:“可是他说爹爹坏话。”
后来池宴许多多观察了一番,才发现,这小子护短的很。
他这么多日子没有见池宴许了,兴许听到二哥他们说过谢淮岸的坏话,所以专门找出来帮忙报仇的。
小子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神仙童子模样,心里鬼主意多了去了。
吃完饭不算,他还要谢淮岸抱着哄睡。
第76章 第 76 章 找个夫子教育一下小祖宗……
我的崽啊, 你有些放肆了啊!
还有谢淮岸,你对这崽子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这不符合你啊。
池宴许很快想明白了,谢淮岸肯定以为这崽子是他的儿子, 他很快又沉默了,该如何告诉谢淮岸这不是他的孩子?
才解决了这个被人设计的怀孕的事情, 现在又告诉谢淮岸其实云驰并不是你的孩子, 搞不好这货会疯。
人生的大起大落来的也太快了点。
池宴许也有自己的考虑, 比如……他可能是男的,根本不可能生孩子,以前那些什么浓情蜜意, 发热期其实都是错觉。
人都是有私心的,池宴许以前的私心是反正要死, 那我也要得到他。
现在的私心是我们既然在一起了,那就不要离开。
但是这个事情总是隔在两人之间, 若是不解决总有一天会爆发。
池宴许久这么一思考, 就错过了最好的坦白机会了。
云驰晚上睡觉倒是不缠着谢淮岸了, 而是要跟池宴许一道睡, 池宴许给他洗干净,在肉嘟嘟的小脸上擦了擦琼脂,云驰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道:“爹爹,他是不是欺负你,我不许他欺负你。”
池宴许没有回答, 沉默了片刻。
云驰又扑到池宴许的怀里,撒娇打滚道:“云驰跟爹你最好了。”
“爹也跟你最好了。”池宴许将他举起来,他思忖了片刻,“他没有欺负我,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你还小不会明白的,爹爹很感谢云驰惦记爹爹,以后不可以这样对他了。”
云驰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道:“都听爹爹的。”
“这才是乖宝宝。”池宴许满意道。
云驰精神上虽然很兴奋,身体却折腾不了这么久,很快就抱着小枕头睡觉了,睡之前还问池宴许道:“他也是我爹吗?”
“……”池宴许还没有回答,小家伙便合上了眼睛。
晚来风急,屋外下起了雨,在这个季节到了晚上便是冷的,淅沥沥的雨声听着正是好眠。
池宴许去关窗户的时候,忽然发现远远地谢淮岸正站外小院的门口,目光正朝着他这边看来,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池宴许合上窗户,披上风衣,出门的时候,发现谢淮岸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来谢府上住了有一段时日了,对这里却不熟悉,看管他的侍卫已经撤了,他在院子里绕了几圈,都没有找到人。
“池少爷,这边。”管家笑呵呵的过来跟他打招呼。
池宴许问道:“谢大人去哪里了?刚刚还在这里。”
“谢大人病了,正在偏院休息,池少爷你……要不去看看他?”管家不确定的问道,也不知道两个人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却知道谢大人很喜欢池少爷的。
池宴许道:“该不会不愿意吃药,你于心不忍,所以来找我去劝劝他吧?”
“额……”管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被池宴许指出来后,怎么有种谢大人故意的感觉。
池宴许挠了挠脸,震惊道:“被我说准了吗?我可真是个乌鸦嘴,我去看看他吧,谁让我宠他了。”
“多谢池少爷了,其实谢大人真的很喜欢你,不舍得伤害你,只能伤害自己了,哎……”管家幽幽的叹气道。
池宴许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开心,道:“赶紧带路,我肯定让他好好吃药。”
到了他住的小偏院子,这里本是书房,只布置了一个软榻,供他休憩片刻的,屋子不大,根本没有池宴许现在“霸占”的主院一半。
此时谢淮岸正脸色苍白的合目躺在榻上,看上去十分脆弱。
池宴许前面还有心思跟管家插科打诨,此时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管家将要递给他,示意他上前。
池宴许挪着脚步过去,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喝点药吧,云驰小孩子不懂事,我已经教育过他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谢淮岸躺在床上,幽幽的睁开眼睛,哑声道:“与他无关。”
“你别给他找理由了,这小子坏得很,眼珠子一转就一个坏主意。”池宴许真是愁的不得了,感觉孩子被自己带坏了。
果然啊,他就是个恶毒男配,带出来的孩子未来可能也是……个恶毒男配吧。
池宴许唉声叹气的,谢淮岸被他逗乐了,他顿时有些恼了,道:“你还笑,你这么惯着他以后更无法无天了,做错了事情还给他找理由。”
“先喝药吧。”谢淮岸不想跟他争论这些。
谢淮岸有胃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早年在谢家的时候也是食不果腹,那时候便落下了病根子,后来当了官,每日处理公务到深夜,经常忘了吃饭。
他今日胃疼也不是云驰偏要他喝辣汤的缘故,他最近情绪不佳,刚刚又在外面站了太久了,有些受凉,胃疼来势汹汹的,差一点晕过去。
池宴许喂他一口一口的喝完了药,又塞了个蜜饯给他,道:“甜甜嘴。”
谢淮岸盯着他看着,以前他喝药的时候,好像也是要甜甜嘴,吃了蜜饯也不行,还要……
“其实说真的,那个……云驰啊。”池宴许忽然开口,目光到处瞥。
谢淮岸回过神,目光落在他身上,等他继续说下去。
池宴许目光对上了谢淮岸的眼睛,一时有些语塞,他这是什么意思?在等着他说什么吗?
“真该给他找个夫子,好好教育一番。”池宴许话到了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谢淮岸笑道:“那我教他吧。”
“这不好吧,最好把他送到国子监去,你可以送他去吗?”池宴许说到,“你这么宠他,有问题也不会罚他,要我的话,就揍他屁股。”
谢淮岸听他愤愤的模样,不由莞尔,道:“难怪他怕你揍他,孩子还小……”
“孩子还小,再不打以后就打不过了。”池宴许赞同的点点头。
谢淮岸却没有接下去,他看着他,依旧如自己记忆般的模样,乐观豁达,一副什么困难都无法将他打倒的样子。
手忽然被他握住,池宴许愣了一下,垂眸看他。
谢淮岸问道:“这些年,你很辛苦吧。”
池宴许思考了一下,他说的辛苦是什么意思,带孩子很辛苦吗?
其实也没有,云驰就是家里的小祖宗,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以池宴许根本不需要亲自带崽。
此时对上谢淮岸那双眼睛,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我很想你。”
“对不起。”谢淮岸将他拉向自己的怀里,在他耳边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池宴许有些晕飘飘的,躺在他怀里,低声道了句:“行,我原谅你了。”
如此静谧祥和的气氛保持了好一会,池宴许道:“不如,你回屋子睡吧,这里都不能翻身,睡着怪委屈你的。”
“不用了,你回去陪云驰吧。”谢淮岸话是这么说的,手却没有松开他。
池宴许撑着下巴看他,发现他也正好垂眸看他,池宴许问了句:“胃好一点没?”
“嗯,好多了。”谢淮岸低声道。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似乎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凝结着,盯着池宴许的脸,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道:“你看什么?”
“没。”谢淮岸缓缓闭上眼睛,含着嘴里的蜜饯,直到它没了甜味,还是没有睡着。
池宴许悄悄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不料谢淮岸却睁开了眼。
“你没睡啊?”池宴许有些尴尬的挠头,“是不是胃还疼?”
“好多了。”谢淮岸哑声道,将嘴里的蜜饯吐了出来。
池宴许解释:“我要回主屋了,不然云驰会闹的。”
谢淮岸微微点点头,一副虚弱的没什么力气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太脆弱易碎了,他双眸半眠,看不清眼底的神色,欲睡不睡的。
这人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怎么几年不见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了?
之前邀请他一起回屋子里休息,他不愿,但是这个样子,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在这里,夜里若是没有人照看着可怎么办?
“你还是跟我回屋子里休息吧,云驰睡相很好的,不会踹你。”池宴许再一次道。
谢淮岸眼皮子抬了一下,池宴许又道:“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如果你实在想留在这,我就让……”
“好。”谢淮岸打断他的话。
额……池宴许话未说话,话锋在嘴里转了一下,道:“那好啊,我扶你起来。”
只是胃疼,并不需要他扶着。
一家三口躺在大床上,并不拥挤。
睡相很好的云驰一巴掌拍在池宴许的脸上,一只脚横在谢淮岸的脖子上,睡得那叫一个横行霸道。
池宴许却无知无觉,可能白天实在太累了。
谢淮岸微微起身,将云驰摆好,替他盖好被子。
小家伙睡梦中还在跟人打架,对着空气出拳:“不许欺负我爹,打你打你。”
“呵……”谢淮岸忍不住笑出声,捏了捏他的脸颊,真是可爱的孩子。
尉迟家也被洗清嫌疑了,谢淮岸已经派遣密探拿到了大召国和顾连城来往密切的证据,他们意图在皇上六十大寿上起事。
皇上后继无人,唯一可能还活着的小孙子,也不知道流落何方,当年南边战乱,顾连城秉承着宁可杀错一万不可放过一个,将南边十三省一岁以下的男孩全都杀尽。
国师预言过,小皇孙尚在人间,天命已变,国运未尽。
而这一切的变数就在谢淮岸的身上,那时候谢淮岸尚未中科举,国师因泄露天机每几日便坐化仙去了。
顾连城最近有些等不及了,他的党羽在近几年全都被一一拔除,若是再不动手,只怕大势已去。
潜龙卫这几日也查到了小皇孙的消息,潜龙卫本是独属于帝王才能策使的密探,如今早已听令于谢淮岸。
密探来时,已是深夜。
谢淮岸看完上面的字,不由勾起唇角笑了笑:“果然如此。”
第77章 第 77 章 池宴许算是赖在谢家了,……
池宴许算是赖在谢家了, 反正二哥给他来了几次请柬,他也不看。
在尉迟府上,是纯纯的禁足, 想要出个门都要藏着掖着,在谢府上, 之前是囚禁, 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还经常带着云驰跑出去玩。
池宴许和云驰两人都觉得这里更好,所以尉迟宴礼送来信他都只回已阅。
尉迟宴礼终于忍无可忍,登门来要人。
他要的不是池宴许, 而是云驰。
尉迟宴礼恨铁不成钢的打量着池宴许,道:“你要留在这里可以, 但是云驰必须跟我回家。”
“二哥,你竟然要去父留子。”池宴许抱着云驰不撒手。
云驰也紧紧搂着池宴许的脖子, 嚷嚷道:“救命呀, 救命呀, 有人抢小孩了。”
尉迟宴礼开始无语, 他只是把手伸出来,都没有碰到云驰,他便开始叫唤起来了:“云驰都被你教坏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今天必须带他走。”
池宴许和云驰那个冤啊,想要跟自己的儿子(爹爹)在一起有错吗?怎么能叫教坏了呢?
尉迟宴礼正要上手抢, 谢淮岸便走来了,问道:“尉迟将军登门拜访,谢某有失远迎。”
“找舍弟有些家务事,不必客气。”尉迟宴礼看他不爽的很, 又补了句,“现在才来客气,不觉得晚了点吗?”
谢淮岸倒也不恼,道:“既然来了,不如用过午膳再走。”
“不必,我是来带云驰……和小弟回去的。”尉迟宴礼目的很明确,丝毫不为谢淮岸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谢淮岸下意识的看向池宴许,云驰立即冲着他张开手臂,道:“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他像是一只猫一样,从这个爹的肩头到了另一个爹的肩头,云驰紧紧的搂住谢淮岸,并不是他更喜欢谢淮岸了,在他看来,谢淮岸更加高大,二舅舅肯定抢不过的。
尉迟宴礼见状气的眼睛都冒火,道:“那许儿跟我回去,云驰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好了。”
云驰听到这话,有些犹豫的看向池宴许,似乎在看他要不要回去。
谢淮岸将云驰抱得更紧了一点,池宴许赶忙道:“哎呀,我说了不回去了,哥,你真是的……我上次回去,你又把我赶出来。”
“你真是……颠倒是非了吧。”尉迟宴礼觉得就不该把云驰给池宴许养,跟他学了十成十的坏毛病。
气氛有些僵持不下,谢淮岸忽然问了句:“尉迟将军,若是你带了军队来抢人或许可以,单枪匹马来我府上,只怕不成。”
“你……”尉迟宴礼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
谢淮岸又说:“尉迟将军,借一步说话。”
“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尉迟宴礼还是不喜他,不过脚步却跟上了谢淮岸。
池宴许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一看就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搞不好是要一起谋反,小说里写了,尉迟家就是谋反罪名被顾连城抄家的,谢淮岸则是推举了一个旁支小孩上皇位,说是皇孙,之后便挟天子令诸侯。
池宴许顿时觉得危机感爆棚,现在两个人一起合谋了?池宴许盯着云驰看着。
该不会这一次要推举云驰去当皇帝吧。
小说里写的也是有云驰这个孩子的,只是在抄家的时候也被杀了,没有活到这个时候。
虽然池宴许心中对云驰的身份是有猜测的,但是只要没有坐实那天,没有当今皇上金口玉言亲自下诏承认,总是那般名不正言不顺。
若太早将云驰带到人前,那不是成了活靶子?
危险危险危险!
“云驰,爹带你去睡觉吧。”池宴许赶紧要把小孩子接过来。
云驰揉了揉眼睛,看着大亮的天色,他不是才醒吗?
不过他很懂局势,后爹(后来认的爹!)要跟二舅聊天,那就不会有人把他抢走,所以他就要跟池宴许一起走。
他又很快到了池宴许的怀里,对着二舅做了个鬼脸,小表情看上去十分嘚瑟。
尉迟宴礼气的牙痒痒,这小子没几天就学坏了。
他就不该将云驰交给池宴许教养,当年若不是他一直昏迷不醒,金玉楼刚刚显怀,养孩子的事情确实轮不到池宴许来做。
“二哥,这边请吧。”谢淮岸带着他去书房。
尉迟宴礼听到这个称呼,表情有片刻的龟裂:“谁是你二哥?”
池宴许带着云驰离开,随后又绕了一大圈跑到了书房的后面。
“爹,你这是干嘛?”云驰好奇的问道。
池宴许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小声点,神神叨叨的说道:“我怕你二舅跟你大爹吵起来,我来听听他们吵什么。”
“我也要听。”云驰眼睛亮晶晶的。
池宴许原本自己翻墙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带上云驰,好一顿折腾才进来,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尉迟宴礼怒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谁同意你们的婚事的?我不同意!”
“我和许儿天作之合,孩子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反对了?”谢淮岸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而谈。
尉迟宴礼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云驰根本不是你的孩子。”
“哦?那他也不是池宴许的孩子?”谢淮岸淡定的挑眉。
“当然!”尉迟宴礼心中百念千回,总不能说出云驰的真实身份,又改口道:“当然是,他是我家……不对,是我弟弟亡夫……反正小许不可能和你成婚的,他心有所属!”
尉迟宴礼被气的已经胡言乱语了。
“那真是有趣,五年前,我跟池宴许在平洲成亲的时候,琴瑟和鸣,次年我来京城,所以他的亡夫是谁?难道是我?”谢淮岸继续问道。
“你们成婚可以,云驰我们要带走。”尉迟宴礼气道。
屋内安静下来,一时没有再说话了。
此时,站在书房外的父子两在风中凌乱,池宴许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想着两人若是吵架,便上去劝和一番。
没成想竟然从成亲聊到要带走云驰?这话可不能让云驰听见。
池宴许当即便捂住云驰的耳朵,云驰粉嘟嘟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瑕疵,阳光落在他皮肤上宛如白玉瓷白细腻,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如宝石璀璨明亮,不过此时他眼中却透着茫然。
小小的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是思考池宴许为什么会突然捂住他的耳朵便是好的,若是想到其他,便是不妥的。
“爹爹。”云驰叫了他一声。
池宴许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宝宝,别听,是恶评。”
云驰还是茫然的表情,愣了一会才问:“爹爹,为什么捂着我耳朵?他们在说什么呀?”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许是有些大了,未等池宴许回答,墙边的窗户便被打开。
谢淮岸的脸出现在窗户后,黑沉沉的眸子看着他,目光在空气中撞了一下,池宴许一心只想带着云驰离开这里,他就不该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小孩乖巧的不像话,池宴许尴尬的脚趾扣地,脸上露出尴尬的假笑。
尉迟宴礼疾步走来,脸上的烦躁在看到这对活宝的时候,变得不知如何应对了。
“我们……只是路过,你们继续?”池宴许打算带着云驰灰溜溜的跑了。
谢淮岸眼中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如云开月明透出无数的光,他道:“既然来了,便留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了??”池宴许硬着头皮说。
谢淮岸道:“成亲自然跟你有关。”
“成成成,你们商量就好,我跟云驰只是路过,呵呵呵……”池宴许抱起地上的云驰赶紧溜走。
云驰乖乖待在他的怀里,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花生酥糖,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乖巧懂事的可怕。
小孩这个年纪,说是懵懂吧,又懂了很多,他看池宴许看他,还伸手将酥糖递到他嘴边,道:“爹爹吃。”
“爹爹不吃,宝宝吃。”池宴许温柔的笑着。
从书房出来后,云驰没有追问他为什么要捂住他耳朵,也没有问舅舅和后爹在聊什么。
好似这个事情对小孩子来说,都没有院子里的蝴蝶有意思,转眼便抛之脑后了。
不过池宴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日子一日一日暖起来。
当今皇上的身体也一日好过一日,甚至可以亲自上朝了,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宫中设宴邀请朝臣家眷进宫,池宴许的名字也在其中。
他是跟着尉迟宴礼一道进宫的,云驰本不该一起去的,但是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他们都走了,好像被落下一般,可怜的很。
池宴许于心不忍,带上云驰上了进宫的马车。
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今日他不带云驰入宫,也会有人带他进去,让云驰出现在当今皇上的眼前。
第78章 第 78 章 进宫的时候,会查验……
进宫的时候, 会查验来者的身份,池宴许拿着请柬,他还在思考要如何解释云驰的身份的时候, 侍卫便让他们进去了。
池宴许还以为是谢淮岸的缘故,于是便镇定自若的走着, 池宴许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男人, 就算过去这么多年, 此人依旧还是那么好看,走在宫墙重,穿着艳色的官府, 比起周围那些朝臣家眷们都要出类拔萃。
这个人长得确实十分板正,他也过得不错, 没有跟小说里写的那般成为大反派,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池宴许看着看着, 便笑了起来。
谢淮岸听到他的笑声, 不由偏头看他, 似乎也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相视一笑,云驰还没有意识到两个大人已经停下了,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见他们两个不理会自己,顿时黑着小脸。
“我走不动啦, 要背着。”云驰为了寻求自己的存在感,拉着池宴许的手。
池宴许正要去背他,云驰却不要,他要谢淮岸背。
谢淮岸没有意见, 池宴许便拿起小孩让他趴在谢淮岸的身上。
云驰一上谢淮岸的身,便开始使坏,弄脏弄皱他新的衣服,拿着他肩头的长发开始编小辫,他的编发技术一般,比起隔壁穿书来的小孩会编麻花辫,他只会将谢淮岸的辫子打成一团团的结,小范围制作了一个鸟窝。
池宴许一直观察着他的小动作,云驰做完了一个鸟窝,还得意的拿起来跟池宴许炫耀,小声蛐蛐道:“好不好看?”
“好看。”池宴许应声。
谢淮岸像是没有发现一般,任由小祖宗在他头顶作乱,进了宴会厅,已经有不少大臣携带家眷来了,此时正在左右寒暄着,见着谢淮岸来了,不少人便聚了过来。
池宴许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顾连城,他领着家眷正在跟一个虎背熊腰十分威风之人在说话,似乎意识到有人在看他,下意识的看了过来。
顾连城看见池宴许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随后脸色黑了下来,他身旁的女子问了句:“夫君,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见到了个熟人。”顾连城平静的收回目光。
女子也朝着池宴许的方向看来,见他容貌昳丽,不由眸色沉了沉,池宴许倒是大为吃惊,赶紧拉了拉谢淮岸的衣摆,问道:“那不是顾连城吗?”
谢淮岸看了一眼顾连城,不禁蹙眉,状似无意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他身边是他的夫人吗?”池宴许赶紧问道,表情压抑的有些兴奋,这状态压抑着兴奋,说话的声音都很激动。
谢淮岸眉头皱的更深了,沉声道:“他曾经确实是京城第一美男,现在已经不是了。”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倒是云驰发现了华点,问:“那现在谁才是京城第一美男啊?是爹爹吗?”
“没错,是我。”谢淮岸勾了勾嘴角,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云驰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道:“我说的爹爹是池爹爹,不是你。”
谢淮岸愣了一下,池宴许才不管谁才是京城第一美男,继续八卦道:“你弟弟怎么没有嫁给顾连城,他怎么娶了个女的?”
谢淮岸还反应了一下谁是他弟弟,意识到他说的是谢淮宝,反问道:“顾连城为什么要娶谢淮宝?”
“当然是因为……”池宴许想说谢淮宝和顾连城可是小说里的主角啊,他们本来就会在一起的,可是谁又规定他们必须在一起了?
池宴许自己在小说里不过是个恶毒反派,专门折磨谢淮岸来着,原本的结局也会被谢淮岸报复杀掉,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么?
他甚至还逼他哥哥们,要成亲。
池宴许沉思了片刻,抬眸便对上谢淮岸认真的眼睛,似乎在等他解释什么,池宴许尴尬一笑道:“人定胜天。”
“没错,人定胜天。”谢淮岸也没有继续追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寒暄告一段落,一声高亢的“皇上驾到”,众人便齐齐跪下行礼,高呼“吾皇万岁”。
池宴许跪在人群里,想要抬头看看那位帝王,不过这样干显然是不合礼数的,高位之上的年迈帝王,被太监总管搀扶着坐上了龙椅,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谢淮岸身边的小儿身上。
云驰平日里每个约束,一直让他跪着不起来是不行的,他虽然知道今日是来见皇上需要行礼,但是半响没有让他起来,他就好奇的抬起头来,看那高位智商的帝王。
皇帝已过六旬,虽一直传言身体不好,此时却精神矍铄,目光正盯着从人群中直起身子的云驰,太监总管见状,立即呵斥道:“谁家小儿,竟敢蔑视天威?”
皇帝摆摆手,道:“罢了,小儿兴许觉得跪在地上累着了,大家都起来入座吧。”
众人起身,不由好奇刚刚是谁家的小孩闹出了事情,方才大家都跪伏在地上,并未看见。
此时皇帝却忽然唤了一声,道:“云城威侯家的孙儿倒是生的玉雪可爱,到朕跟前来。”
云威侯不太想将孙儿送上去,可这是皇宫,由不得他放肆,于是便只能将孙儿交给下来领孩子的太监。
云威侯的孙儿不过才四五岁的模样,一看便是娇养长大的小孩,他离了云威侯便哭了,到了皇帝跟前依旧嗷嗷大哭,朝臣们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将小孩给杀了。
出人意料的是,皇上非但没有生气,还耐着性子哄着云威侯家的小世子,小世子不哭了,皇上乐的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底也有些盘算。
早有传闻,隐居的太子死于战乱,留下一个儿子,那是皇室唯一的血脉,将来可要继承大统的,可这位皇孙一直没有音讯,有传言是在某位诸侯的家中,莫不是就是云威侯。
池宴许此时抱着云驰,喂他吃饭,小孩一口他一口,谢淮岸见状脸色不由变了变,提醒道:“圣上跟前,莫要失仪。”
同时他也知道了,为什么云驰看上去脾气挺坏的,因为是跟着池宴许一起长大的,他自己就是个小孩脾气的人,哪能教得好孩子?
“好吧,那云驰要自己坐着,自己吃饭。”池宴许倒是很识趣。
尉迟宴礼坐在远处,冷冷的关注着这一家三口,冷哼一声,心里对谢淮岸是不喜的,工于心计野心勃勃之人,小弟肯定不是他的对手,绝对会被吃的死死的,不过现在确实需要他来运筹帷幄,否则这王朝便要改天换日了。
顾连城看着皇帝逗弄这小儿的模样,不由沉眸,手中握着的酒杯稳了稳,他身旁的夫人则是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没有动作,还轻咳着提醒。
“夫人,是否身子不适?”顾连城问道。
李晚卿柔声道:“呛到了。”
谢淮岸发现池宴许吃吃喝喝,目光却到处乱飘,一直落在不远处的顾连城身上,那表情十分丰富,时而笑,时而摇头垂首,好像对那边的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谢淮岸脸色沉了沉,招来了两个侍卫,耳语了几句,吩咐道:“好好查查诸位大人随行的人。”
侍卫一听此话,顿时警惕起来,谢大人一直以来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宫中内外全部听从他的调令,现在下达了命令调查顾连城,手下人自然不敢含糊,立即调集护卫队开始盘查顾连城的随侍。
池宴许看得并不是顾连城,而是对面的金玉楼,两个小家伙正在隔空做鬼脸,将他逗得咯咯笑。
池宴许吃饱喝足了,拿着帕子给云驰擦了擦嘴,此时却有一群护卫进来,直接制住了顾连城身边的李晚卿。
变化徒生,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高台之上的皇帝在之前得到了太监总管的密报,说是谢大人突然要求查顾连城带来的下人,虽没有查出问题,可郡主李晚卿却密谋行刺,刺客便藏在舞姬之中。
尚未来得及行刺,便被拿下了。
此事引众人哗然,顾连城称并不知此事,想要撇清干系,皇上却下令将两个人禁足在侯府,至于行刺一事全权交给谢淮岸查处。
一场宴会就这么散了,池宴许还在感慨呐,原来皇室宴会真的容易有刺客,不过好在谢淮岸聪明,竟然防患于未然,直接将人抓了起来。
池宴许还是有些不解的,为什么皇帝还单独给他一个请柬,还以为他想要看云驰了,结果一晚上也没有跟他们说话,只是抱着云威侯的孙子逗弄了一晚上。
看来云驰只能跟他这个恶毒男配相依为命了,以后就老老实实当纨绔子吧。
池宴许牵着吃饱喝足,跳着踩翘起地砖的云驰准备离开皇宫,谢淮岸被皇帝留在书房里商议大事了。
“皇宫里的饭不好吃。”云驰走远了才点评道。
池宴许道:“那你还吃这么多?刚刚我都摸到,你肚子都鼓起来了。”
云驰冷哼一声,十分傲慢的说道:“那是因为上来的品太多了,我每个都尝一口,但是又不能吐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池宴许觉得他倒是心思挺灵敏的。
云驰张开双臂,要他抱着,池宴许一把将他抱起来,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凑在他耳边低语道:“本来我可以悄悄吐的,但是皇帝和他身边那个人一直看我,万一被抓住了,把我们抓起来怎么办?”
池宴许倒是没发现,问道:“真的吗?”
“爹,你也太不注意了,我救了你一命知道吗?”云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真该让谢淮岸好好教你一点心术。”
“这你都知道?”池宴许惊讶道。
云驰哼了一声,没有解释。
“尉迟少爷,且慢。”太监总管小跑着赶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云驰悄声道:“就是他一直盯着我。”
池宴许问道:“于大人,怎么了?”
于东海赔着笑脸道:“谢大人怕尉迟少爷和小少爷累着,特地给你们准备了豪华车撵,请随我来。”
池宴许一脸莫名,不知该不该去,云驰却道:“去吧,刚刚二伯父好像也在。”
“是的是的。”于东海笑的更加灿烂了。
池宴许跟着他进了内宫。
原是谢淮岸想要跟他一道走,再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了。
小孩子是熬不了夜的,出门的时候已经趴在池宴许身上睡得天昏地暗了,身上盖着大氅。
马车里,池宴许靠近谢淮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顾连城他们联通刺客的?难道你会未卜先知?”
谢淮岸睁眼,冷然的看着池宴许那张天真无辜的嘴脸,漆黑的眸子闪着光,真的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
“顾连城与吴将军来往密切,云威侯也一直有不臣之心,原本今晚便收到消息,他们会在宴会上行刺陛下,所以一查便知。”谢淮岸淡漠的回道。
池宴许一听这话,便更来兴趣了,又道:“难怪陛下会一直抱着云威侯的孙子,若真有人行刺,那便会伤到他的孙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个国家有你这样的能人贤臣,真是国家之幸。”
“是皇上礼贤下士,善于用人,我只是做了分类的事情。”他话是这么说,嘴角却微微勾起,在黑暗中的眸子,也带着笑意,很享受他的夸赞。
池宴许想说什么来着,却发现马车忽然震荡了一下,像是压在了石头上,所以颠簸了一下,车里的人也东倒西歪。
谢淮岸第一时间拉住他,将他扯到怀里,马车徐徐停了下来,此时车内安静的可怕。
池宴许心中正暗自窃喜,便听到谢淮岸沉声道:“情况不太对劲。”
“怎么了?”池宴许愣了一下。
谢淮岸将车帘掀起一角,看着买车外面的情形,这不是回去的路,他们被带到了偏僻的小道上,黑暗中藏匿着无数的杀手,他们是专门来等着谢淮岸的。
池宴许压低了声音,小心询问:“他们是来杀你的吗?”
“未必。”谢淮岸应。
池宴许:“啊,难道是来杀我的?不可能吧,我才来京城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跟人结仇了,除了你……”
谢淮岸垂眸看他,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或许是认真的,或许是开玩笑,可这都不重要,他反问:“我们结仇?”
“难不成是谢淮宝,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或者是顾连城,可是不对啊,他该不会跟我这种小角色置气吧。”池宴许暗自推测。
“都不是。”谢淮岸道。
池宴许赶紧抱住谢淮岸,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就算死了,我们也要一起死。”
“不会死的。”谢淮岸淡声道。
好不容易搞定了尉迟家的人,皇上马上就要圣旨赐婚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当然,这些事情,池宴许尚不知晓。
很快,他就见识到了谢淮岸运筹帷幄的本事,他早早就安排好了埋伏的人,在刺客冲过来的时候,护卫便跟黑衣人打了起来。
局势混乱成一团,就在他们以为胜券在握之时,一个重伤的刺客像是发了疯一般,直接跑上了马车,一刀子扎在马屁股上,驾着马车朝着城外跑去。
郊外的路难走,剧烈的颠簸让池宴许东倒西歪,直到稳稳抱住谢淮岸稍微能稳一些。
“你不是说,这些人不是来杀你的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皱眉,尚未开口,外面的人便出声,声音低哑阴狠道:“我是来杀你儿子的。”
“我孩子才几岁,就能跟你结仇?”池宴许骂骂咧咧,就算云驰再怎么调皮,也不至于在京城结仇吧。
池宴许又说:“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老子有的是银子。”
“闭嘴。”黑衣人直接扯掉脸上的蒙面,怒斥聒噪的池宴许。
池宴许顿时认出了他的声音,道:“是你,你不是顾连城吗?”
顾连城嗤笑道:“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你儿子是你生的吗?他是皇孙。”
“啊,原来我是太子?”池宴许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恍然大悟道,“难怪了,皇上要专门给我发一个请柬,原来我竟然是流落在民间的太子。”
顾连城怒火中烧,道:“你闭嘴,我说的是顾云驰是皇孙,不是说你是太子。”
池宴许却道:“我是他爹,他是皇孙,那我就是太子,你竟然敢行刺本太子,诛你九族。”
谢淮岸被他理直气壮的样子逗乐了,轻笑出声。
顾连城听到他的笑声,暴怒道:“都怪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顾连城忙着跟他吵架,驾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池宴许趁机扶着窗栏站起身来,一脚踹上去,怒道:“滚蛋吧你。”
“你……”顾连城被疾驰的马车甩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五脏六腑都痛得移位了。
池宴许乐的哈哈大笑,谢淮岸已经坐到了车夫的位置,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马儿受了伤,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停下来,前面便是悬崖。
“我们要跳车了。”谢淮岸声音很沉很冷。
池宴许这才收敛了笑意,忙问道:“我们会摔死吗?”
“不会的。”谢淮岸无比笃定的说道。
两个人主动跳车,在地上翻滚了几圈,马车便直接冲向了悬崖。
京中出了大事,顾连城联合云威侯意图谋反篡位,云威侯的士兵在城中大肆烧杀,逼宫之时,被尉迟宴礼驻守的士兵杀的片甲不留。
之后好久一段时间,皇城都几倍森严,进出百姓全都严查,搞得人心惶惶。
顾连城躲在破落的院子里,现在有家回不得,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只有眼前这个蠢哥儿对他十分殷勤,还是那个谢淮岸的弟弟,虽然愚蠢,但也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谢淮宝全副武装来给他送吃食,一来便带来了新打探的消息:“谢淮岸消失不见了,还有那个池宴许,一直未归。”
“哼,他们当然回不来,因为他们一家坠崖死了。”顾连城冷笑一声。
谢淮宝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道:“侯爷,你打算怎么做,我回帮你。”
顾连城挑剔的看着他,随即露出一抹笑道:“好,若是本王大业有成,你功不可没。”
“嗯。”谢淮宝眼珠子转了转,原本他还是更倾向于谢淮岸的,可是他一直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说十分冷淡,现在他已经死了,而顾连城落难,他是侯爷,也是个潜力股,若是能辅佐他成为皇帝,那他就能成为第一个男皇后。
谢淮宝顿时又做起了春秋大梦,不是都说皇帝后继无人,还病入膏肓了吗?
那皇位必然会落在皇室宗亲的身上,他觉得顾连城十分有潜力,属于他的主角剧情,现在应该开展起来。
“首先,你要帮我找到云威侯家的小世子……”顾连城开始使唤谢淮宝。
谢淮宝凑过去听着,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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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许和谢淮岸确实不在京中,他们摔下马车的时候受了伤,于是便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个农户家住下了。
次日便被家中的海东青找到了,手下也随之而来,告知他们京中情况,但是谢淮岸并不打算回京,藏在暗处的余孽并未铲除,需要更多一些时间。
于是两个人便打算在村里多住一段时间,引蛇出洞。
池宴许却不想住在乡下,他还是惦记着云驰的,当夜离宫的时候,他被于东海喊回去,出来时候,云驰便不在身边了,他抱在怀里的不过是个巨大的棉花枕头而已。
“明天就回去。”池宴许在村里修养了三日后,便有待不住了,他心情十分毛躁,坐立难安,完全待不住。
谢淮岸抬眸看他一眼,道:“好。”
池宴许稍稍开心了一下,浮躁的情绪稍稍下去了一些,他又跑去帮农户家的余哥儿烧火去了,余哥儿道:“池公子,这事情哪能让你做,你进去歇着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池宴许道。
“对了,听说你们孩子已经好几岁了,你们成亲很早吧?”余哥儿发育的很晚,情热期来的也晚,所以一直被娘家人扣在家里干活。
听他说自己第一次情热期的时候,那叫一个难受,简直快死了一样,之后他又跟池宴许说起生孩子的事情,池宴许听得小脸都皱了起来。
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便梦见自己生孩子了,浑身每一个关节宛如被敲断了一般疼的难受,身上一直出冷汗。
“许儿,你怎么了?”谢淮岸从外面回来,便看到池宴许烧的不省人事了,急忙跑到床边。
池宴许抓住谢淮岸的手,牙齿都在打颤,道:“我……我好难受,我……要生了。”
“你……生什么?”谢淮岸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看到床单被都沁湿了,脑袋空了一下。
池宴许睁开眼眸,眼底全是雾气,气若游丝道:“我……不知道。”
“许儿,你这是情热期吧?”谢淮岸喉结滚动了一下。
池宴许脑袋空了一下,问道:“是吗?可……”之前的情热期不是这样的。【你现在阅读的是:猫和我小说网 www.maohewo.net】